陈北落嘴角微翘,饶有兴趣地瞧着,突然五指虚握,玄天剑网无声湮灭,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人正疲于奔命呢,哪料得竟有如此变故,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撞上了陈北落左手边的第一张椅子。
呼--
一阵湿冷的夜风吹来,那椅子立刻崩塌溃散开来,变成了一堆薄薄的棕色粉末,很细,很细。
陈北落没有去管它,而是微微侧着脑袋,双眼瞬也不瞬,颇为好奇地打量着眼前之人。
只见这人看上去,身高竟然不满三尺,赫然竟是一位侏儒。
别的侏儒长得必定畸形奇怪,难看得很,比如魏无牙,但眼前这侏儒却是截然相反,从头到脚,浑身上下都极为相称。
一张小脸更是眉清目秀,俊逸非常,颔下五柳长须飘然,看起来居然仙风道骨,很有几分道气。
若是走江湖卖艺的见到此人,一定认为是奇货可居,若是贵胄大臣见着此人,一定会将他引见给帝王,作宫廷的弄臣。
但若是给认识他的武林中人见到,一定会耸然变色,噤若寒蝉。
因为,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鬼童子。
陈北落自然不在此列。
他目光闪动,仿佛在看一个稀世珍品。
据说,鬼童子不但轻功高绝,还是东瀛岛、伊贺谷、秘宗忍术的唯一传人,最善于隐迹藏形,他若想来打听你的秘密,就算是藏在你的椅子下,你都休想能发觉到他。
这两点,陈北落表示赞同。
他们刚才交手虽然短暂,但是对方于轻功身法和隐迹藏形上面的造诣,的确已然登峰造极,出神入化,叫人叹为观止。
即使是邀月宫主和阴九幽这两人,也绝对比不上他。
鬼童子皱了皱秀气的小眉毛,语气颇为不善:“小道士,你在看什么?”手腕轻轻一翻,顿时有青光闪耀而出,辉煌夺目。
这是一柄剑,却比匕首还要短上两寸,就像是小孩子手中的玩具。
然而,这把短剑竟然能硬抗陈北落的玄天剑气而丝毫无损,端的是一柄削铁如泥、陵劲淬砺的神兵利器。
陈北落眨了眨眼睛,微笑道:“在看鬼童子前辈您啊。”
鬼童子脸色猛地一沉,就像外边那乌云密布的天空,可是下一秒却突然云开雾散,月朗风清。
只见他收剑入鞘,笑吟吟道:“有趣,实在是有趣,老朽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像你这么有意思的年轻人了。”
陈北落道:“前辈这些年一直隐居海外,久不回中原,自然没有机会见识到当今武林的后起之秀。”
鬼童子点了点头,道:“是啊,一晃眼四十年过去了,是时候回去看看了,也不知当年的老朋友还在不在。”
“小道士,紫髯老道身体如何,是否还硬朗?老朽还要和他再斗上一斗,看他这些年有没有进步。”
多年前两人曾有过一战,最终鬼童子以半招之差,惜败在了紫髯老道的玄天剑经之下。
陈北落道:“前辈放心,师祖他老人家身体好着呢,一顿能吃五碗饭。”
鬼童子哈哈笑道:“好你个牛鼻子老道,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变。”
陈北落也笑道:“师祖要是知道前辈您如此挂念他,定然十分高兴。”
鬼童子撇了撇嘴,冷哼道:“那可未必。”却掩盖不住眼角眉梢流露出来的喜悦之情。
陈北落乐了,没想到这鬼童子竟然还挺傲娇的。
鬼童子似乎也发觉不对,连忙紧绷起脸来。
陈北落望着他,说道:“未见到前辈之前,弟子一直听说前辈远走东瀛,领略异国风光去了,没想到却是隐居在这无名小岛上。”
鬼童子摇了摇头,不屑道:“东瀛那弹丸之地,风景还行,只是那里的人实在太过无趣,一点都不好玩。”
陈北落“哦”了一声,道:“如此说来,那些人说的倒也不算假话嘛,前辈确实有去过东瀛。”
鬼童子嘴角微翘,眉飞色舞:“老朽有时候在这岛上待腻了,就会去那耍耍,你还别说,玩了两天后感觉整个人浑身上下都舒坦了许多,神清气爽。”
陈北落满头黑线,“您该不会是去那喝花酒了吧?”
当然,这念头只是在他脑海中打了个转,并没有真的说出口。
似看出他的尴尬,鬼童子话风一转:“小道士来老朽这里,莫非是要转道去那东瀛之地么?”
陈北落微微摇了摇头,道:“前辈说笑了,弟子并无此意。”
话音未落,忽然眉头一皱,他发现了一件怪事。
那就是,天色竟然还没有亮!
要知道他离开武当时,差不多已是丑时,后面又是玄诚真人又是狂狮铁战,一连发生了不少事情,按理来说天早应该亮了才对。
但是,事实却偏偏相反。
陈北落心里默默推算了一番,得到的结果更叫他诧异。
当下时间竟然还是丑时。
不仅是丑时,而且还是一年之后的丑时!
难道,沧浪岛的离开对此方天地造成的影响竟有这么大,连整个世界的时间线都变了,还是说……
陈北落脑海中一块青色玉牌闪过。
鬼童子眼珠子转了转,见他说话间往外面瞥了一眼,顿时“闻弦歌而知雅意”,道:“瞧瞧我这破脑袋,一时只顾着说话竟然忘了时辰,来来来,老朽这就带你去休息。”
陈北落知道鬼童子误会了,不过他并没有拒绝,因为他也确实需要时间来好好研究一下那块青色玉牌。
于是,便施施然跟在鬼童子的身后,上了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