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公子,你好啊!”赵半山哈哈大笑。
福康安脸色如铁,挤出一个笑脸:“赵三当家。”
周围突然传来“呜——”的海螺声,这是清军呼号士兵返回阵中或是收拢兵力的信号。
阿日斯楞已经捉住被枪声振得暂时失聪的徐铮:“你们是红花会的同党?!商家堡此次费劲招呼三爷,是否是叛逆的奸计?说!”
“是商老太硬要留我们在庄园里的,不干我们飞马镖局的事!”马春花声嘶力竭的喊道。
“春妹,”福康安强行把马春花拉到自己身边,“既然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刺杀朝廷大员是什么罪,你心里清楚!”
“他不知你是朝廷大员!再说,他好歹是我师哥,你杀了他,我怎么做人呢?”
福康安看了她一眼,突然道:“把商家堡围起来,反抗者杀!春妹,你不是想看火绳枪吗,我就给你看看,大清的连环火枪阵!
赵三当家,你们红花会躲到回疆又如何?准噶尔,伊犁,大小和卓,都不过是大清的刀下亡魂,你们还有处可躲吗?今天你们红花会胆敢再踏足中原,便要交代在这里!”
赵半山何等英雄好汉,将吕小妹抱起来放在马上,双手抽出兵刃,道:“姓福的小子,上次总舵主就不该放你一命!你们是单打独斗,还是一起上?就凭你手下这些贪生怕死的脓包,也配和我红花会众位当家一战?只是,今日之事,我不愿伤及无辜,走。”他一拍白马的屁股,想叫吕小妹离开战场。
白马惊跳,朝外飞奔。
福康安冷笑道:“谁要跟你单打独斗?阿日斯楞,铲箭!”
阿日斯楞一箭射出,正中白马左侧前腿关节血肉横飞。只见白马刚加速起来,来不及减速,前腿一断,向前跪倒,——四蹄折断,眼看是不活了!吕小妹从马上摔落,就要被压在马下!
“福康安,你好卑鄙!”一声清亮的女声,一道白影飘过,飞身如鹞子翻身,力挽狂澜,将吕小妹从危险中救出,正是红花会十一当家骆冰,赵半山看到援军到来,不禁放声大笑,道:“十一妹来了,那文四弟也不远了!”“哈哈哈,来为三哥助阵!”一声清啸,泼喇喇两匹马响,正是奔雷手文泰来。
“呵,看来今日送死的还真不少!红花会群盗听着,本帅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你们原来最大的靠山霍集占,他的小妾法蒂玛入今进宫,琵琶别抱,陛下宠信优渥,封了容嫔娘娘,一辈子荣华富贵,和卓部也已经归顺我大清。你们只要愿意归顺,我也可以不杀女人!”
“呸!法蒂玛这个没有骨头的东西!只可惜了喀丝丽,死也不肯屈从清狗!”又是几声清啸,新来者是一个穿着长衫的中年书生和一个身穿绿色绣花袍子女郎。那女子听说容嫔之事,破口大骂。红花会又增两骑。
只见后山之上,烟雾弥漫,群雄影影绰绰,为首是绿袍女郎,英姿飒爽,看起来是个高鼻深目的回疆美女。她身后竟有大批人影,打着白色的旗杆,上面写着“无生老母”“真空家乡”的旗幡,还有不少篆书符箓。是白莲教的信徒在此聚会,因失去了领袖,想要投入红花会,密谋商议再次起义之事。
“福康安,你既然对吕小妹下杀手,咱们是不能善了了!”
“福康安,我们暗入中原拜祭香香公主,竟然相遇,看来今日一战,是天命。”陈家洛道。原来是霍青桐和红花会偷偷进入中原,祭奠亡妹只是其一,二则特来山东,与乾隆三十九年白莲教起义王伦的残部在曲阜会合。太极门陈禹杀死吕小妹的父母弟弟,赵半山侠义心肠,前来主持公义,不想陈禹正投在福康安麾下,双方正好撞上。
此时王剑英、王剑杰等侍卫正被烧得灰头土脸地跑出来,跪在前面,道:“启禀,禀大帅,这里这里有盗匪聚集!人数少说有成百上千人!”福康安乜斜了他们一眼:“没用的东西。去绿营,拿我的令牌,增兵。”
“哼,放你们去搬救兵吗?”文泰来飞身跃出。王剑英王剑杰虽是江湖上成名的老人儿了,对于他不敢怠慢,都严阵以待。文泰来也不出招,和二人对峙,这么一来正中红花会群雄下怀,侍卫们无法出去送信。
白莲教众信徒气势汹汹,虽然锄耰棘矜,但手中举着火把,杀气腾腾、声势高涨。听说遇到清朝的高官,内心对于清廷的屠杀王伦心中仇恨,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冲上前来,竟将整个商家堡都团团围住了。
“不能放走了清狗!”“不能放走了一个!”“要是叫他们带来援军,咱们的密事可就泄露了!”“无生老母保佑,今日一定要将清狗歼灭在此!”
白莲教信众们对清廷恨之入骨,有石块朝他们飞过来。
天色渐暗,福康安不耐烦地看了看落日,道:“又得在这里多耽搁一天了。”
赵半山道:“总舵主,姓福这小子不安分,他怎么也算是您的晚辈,上次没教好,不如我们将他捉来,再教导一番!”这个番字一出口,他的绝技暗器也应声而至。福康安的侍卫们见势不好,纷纷飞身上前,将福康安的所坐的太师椅团团围住,如肉屏风般严密防守。
一阵钉钉当当的铁器交撞之声,是福康安的侍卫们努力击开暗器;“这里!”趁着这个空档,霍青桐趁着马力,一排金针朝着福康安的头射出!
这些金针纤细如毛发,夜色中人肉眼根本不易看清,眼看要穿脑而过!
马春花见状,叹了一口气,突然窜到福康安身前,伸出右臂。她知道众人不可能看见,以极快的速度,右臂突然从中间裂开,分作三片,露出里面的钢骨。三片手臂像磁力网似的接住了所有暗器,又瞬间合上,在人肉眼中看起来,就好似所有的金针都扎在马春花手臂上似的。
“春妹!”福康安看马春花竟然以身体保护自己,大受感动,他是一个决不受威胁的人,越激越怒,冷笑道:“好!既然撕破脸,就别怪本帅赶尽杀绝!你们这群叛逆,侥幸没在回疆吃到我大清的九进十连环大阵,看来今天,是要由我代行天命,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前明气数已尽!
“哼,区区百人的乱民,我又何曾放在眼中?我怕你们撑不住我的十轮射击。”
只听鸣金之声呼号,福康安的随从侍卫们训练有素,摆开阵型,六十余人站成两排,形成两排线列阵,阵中步兵各持一把火绳枪,左侧腰间挂着刀,两侧各有十个骑兵,马上左边是弓囊,右边是箭袋。这一排三十个人和两侧的骑兵正面把商家堡前方堵住了,和白莲教杀气腾腾的信众们形成正面对峙的两排阵线。
“线列阵?清朝是有线列阵的吗?”马春花心中惊诧。
商家堡的房屋已经被商老太自己烧成一片废墟,房屋都已倒塌,这附近又没有村庄,商家堡的平地加上平平的田地,附近竟然成了一片无险可守的大白地,除了散乱的废墟和几株大树,没有任何掩体。马春花内心知道,这种地形下,线列战术对付散装的暴民,恐是非常有利的。
福康安一声令下:“前进!”在红花会群雄和白莲教信众的诧异的注视中,两排持枪兵按照鼓点,整齐地朝前迈步,朝他们行进起来。“这是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