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从临海县到应天府500里的路程,咱硬是像笼中鸟一样飞不出去。”
“要到了陛下面前,咱高低得告县太爷一状,势必要让他人头落地……”
“小声点儿,老爷子,你不要命了。”
“怕什么?大不了一死……”
文人都是有骨气的,老者一身襦衫,言之凿凿。
本县太爷混地……也太惨了吧……
陆思远砰地一下站起来,拳头再次砸在桌子上。
彭。
木头渣子乱飞。
正在聒噪的两人,短暂的懵逼之后,骇然地看着那桌子。
“你再说一个试试?”
那小青年吓得缩起脖子,拔腿就跑。
老者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垂着眼帘,像是一个犯错误的孩子。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有骨气的文人也不过如此。
陆思远叹了一口气,要不,索性远走高飞?
明朝的官场人人自危,这县太爷不当也罢。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那当大财主的爹还有全族人的性命都在自己裤腰带上别着。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我就不信,我一个前世的大领导管理不好一个县。”
去往官道的路上,陆思远在脸上抹了炭灰,亲爹亲娘都认不出他。
临海县,三面环山,一面面海。
临海县城此时面积不大,正值三月初,春寒料峭,万物复苏。
陆思远在其中穿行着,过了十分钟,便走到了一处卖馄饨的小摊处。
肚子咕咕叫,陆思源掏出银两,往桌子上一拍。
“小二上馄饨。”
却不料力气太大,一巴掌差点把桌子拍地七零八碎。
“好勒,客官。”
摆摊的小贩儿从没见过这样的神力,吓得哆哆嗦嗦,哪里敢讹诈他钱?
看眼前壮汉的样子,稍有不满意,直接能把他这个馄饨摊给掀了
不大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了过来。陆思远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劲儿地往肚子里倒。
真饿呀。
堂堂县太爷也有吃不饱饭的时候,实在是因为俸禄不高。
知县俸禄为每月7.5石,一年45两白银。这点儿俸禄,对于普通人节衣缩食尚可,还不够陆思远塞牙缝的。
别人誓死不入仕,他爹削尖了脑袋把他往官场上送。
脑子是瓦特了吗?
三月三踏春的老百姓人挤人,馄饨摊前更是络绎不绝。
“听说了吗?夏伯启叔侄为逃入仕,竟自断拇指。但当今陛下对其施以重刑。”
“唉,如今大明官场人人自危,像咱临海县县太爷这样的人,几乎没有。”
“岂止是夏伯启叔侄,光是陛下处置文人竟有三四十起。”
……
听着这些话语,陆思远的心中波涛翻滚起来。
他是文科生,不可能不了解明朝。
原来书上写的都是真的。
在明朝当官有较高的政治风险,洪武21年新科进士解缙,受到明太祖的询问,上书万言,提到人人自危的大明官场。
“国初至今,将二十载,无几时不变之法,无一日无过之人。尝闻陛下震怒,锄根翦蔓,诛其奸逆矣。未闻褒一大善,赏延于世,复及其乡,终始如一者也。”
朱元璋更是屡兴大狱,株连常达万人之多。
就算是有名的学者大家比如宋濂,也不能幸免于难。宋濂曾被推为开国文臣之首,高丽安南日本的使者还会采购其文集。其地位之高,难以想象。
然而,其孙子做胡惟庸党,朱元璋起了杀心,欲置之于死地,后由太子皇后出力相救,才能幸免于难。
回想起这些,陆思远不由得浑身汗毛直竖。
“这大明的官场,着实有些残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