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愚,不想记得他。
所以她忘了他。
陆倾凡在这一瞬间终于明白了,当时自己看到的她眼中的绝望,究竟是多绝望的绝望。
绝望到她甚至没有去躲闪那刀,绝望到她甚至忘了他。
言辰眸子微微垂下去,想到了刚才让若愚那么情绪激动的那个女人,再想到季若愚不愿意记得的陆倾凡。
季若愚依旧是躺在床上茫然地睁着眼睛看着他们,仿佛并不太明白他们话语中的内容。
只是因为期间护士已经过来给她吊了镇痛泵,所以伤口的疼痛已经没有那么难忍。
她的表情已经没有了先前那么痛苦,看上去舒展了很多。
只是就这么看着陆倾凡的侧脸,静静的,眼神中读不出是个什么意思来,只是看着他。
她不是不想记得他,她是想不记得他。
可是又怎么能忘记他?他的脸就如同印在自己的脑子里头。
他的每个表情,他的声音,他每个尾音的语调,都像是刻在自己的脑子里一样。
如果自己真的能像这个医生口中所说的,能够选择性地忘记掉陆倾凡,那该有多好?
不记得他,不记得他的好,这样自己就不会怀念,不会光是想到他都会觉得不舍。
不记得他和左霜霜的那些过往,这样自己就不会只要一想到,心里头就如同刀割一般地疼痛。
而季若愚看着现在的自己,手上还包着厚厚的纱布,就算已经吊了镇痛泵,还是能够感觉到隐隐的疼痛。
腹部的疼痛更是让人难忍,甚至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够想到那刀子是怎么划破自己的皮肤,在手背上扯出那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季若愚甚至记得自己骨头白森森的颜色。
一闭上眼睛,似乎又能感觉到那刀子扎进自己身体里时的冰凉感觉,和那瞬间蔓延开来的冰冷和疼痛。
所以她只能这么睁着眼睛,甚至不想眨眼。
只是这一次,无论自己想怎么努力,都已经没有办法让自己宽容他迁就他了。
她也有心,会痛的。她也是个人,不是什么无知无觉的。
自己的心只有那么大,能容忍的也只有那么多,眼睛只有那么坚强,能塞进的沙子也只有那么几粒。
而痛到流泪了,绝望了。她也会累。
和陆倾凡结婚之后,她感受过从未感受过的幸福,感受过他专注的疼爱,也感受过疼痛。
进了两次医院,挨了两次刀子,失去了一边的输卵管和小半边脾脏。
第一次她真的没有怪陆倾凡,但是这一次……
喻文君在医院陪着季若愚,季若愚让她回去休息。
她顺便拖走了言辰,言辰原本一点儿也不想离开,但是喻文君这丫头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力气却是出奇的大……
“你自己都还是个病人,待在这里像什么话?”
“我是病人待在医院有什么不对?”言辰反驳一句之后,就被大力拖走。
出去之后,喻文君才说道,“祖宗,你就安分一点吧,她现在那么虚弱,哪里还有力气来顾着你?”
言辰眸子垂着,看着地面,低声问了一句,“你也知道的吧?”
喻文君懂得他在说什么,于是也点了点头,“我知道。她没有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