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今夜所有人都在忙碌的时候,某个被人遗忘的角落里,杰克正从昏迷中渐渐醒来。
他睁开的双眼空洞而迷茫,话没等他意识到什么,一股近乎窒息的恐惧感便迫使他拼命呼吸。
但很快,遍布全身的痛楚就像狂风骤雨一般袭来,他能感觉到自己每呼吸一口气,身体就要被无数刀片撕碎一次。
“嘶……哈……”
我这是在哪,还有人吗,弟兄们……
杰克大张着口呼吸,想要说话,但在剧痛的折磨下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他能感觉自己躺在冰冷的地上,周围空气满是泥土,鲜血和粪便的臭味。
想要移动双手,却发现手腕像被什么东西缠住,整个身体也无法动弹。
周围一片昏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隐隐听见虫鸣、野兽路过和人类隐隐痛呼的声音。
恐惧和不安像阴影一样笼罩了他,杰克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自己将迎来怎样的命运。
我会死吗?在这个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成为路过野兽的食物,还是默默无闻地变成一块烂肉,就这么腐臭下去?
内心的绝望一点一点吞噬了杰克的理智,他的意识在恍惚间开始变得飘忽不定,脑海中不时有幻觉在闪动。
有时是背负长剑的父亲临别的身影;
有时又是母亲在临睡前讲述着猎魔人英勇的事迹;
有时是骑士团的团长伸着手邀请他为猎魔事业增添一份贡献;
有时又突然回到了小时候,当他立誓着要成为一名英勇的猎魔战士的时候,第一次挨了母亲一巴掌的他,疼痛中感受到的错愕与茫然;
当然,有的时候,他又站在了那个下着细雨的战场上。
暗红色的血雨从天空缓缓落下,而他在那一刹那间与一双碧绿色的眼眸对上了眼神……
啊啊啊!什么是现实,哪个又是幻梦?
会有人来救我们吗?莫顿团长,骑士团的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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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霜叶村以南二十公里方向上的铁火城附近,荣耀之剑骑士团搭建的临时驻地里。
灯火下,穿着舒适的服装,荣耀之剑骑士团的团长莫顿正手拿着长勺,用力地搅和着铅制器皿中的黄色粘稠液体。
等到液体开始流动,不再如一坨蜂蜡般呈凝固状时。
莫顿举杯饮下,强忍着恶心将黏在喉咙里的东西吞咽而下。
你妈的,这药浓的像泥,苦得像屎,咽下去流都流不动就卡在嗓子眼里。
“呕……快,把吃的给我拿来,我要甜的。”莫顿脸上的表情像是吃了什么比苍蝇还要恶心的东西。
而站立一旁的侍从也早有准备地取出一块沾满了蜂蜜的点心,看着莫顿囫囵吞枣地咽下去,再抄起水壶朝着喉咙往死里灌水。
“呼……这天天吃屎的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感受到肚子里面的东西总算不再闹腾,莫顿狰狞的脸色总算缓和下来,接过侍从递过来的皮革擦拭着嘴唇。
侍从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看见自己的主人已经从狂躁中恢复过来,便转身取出了一封印有火漆的来信。
“生活是这样的,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像蜜糖一样甜美不是吗?
我尊敬的爵士阁下,就在刚才您忙着与身体搏斗的时候,一封来信寄到了我们手里,唔……
看来骑士团的名声传到了遥远的南方呢,这封来信的寄语就是预祝骑士团旗开得胜呢。”
小心地用小刀揭开封皮,从中取出一张对折的羊皮纸,侍从将其小心地摊平,摆在自己主人的面前。
“什么东西我看看?尊敬的……我以南方家族比勒尔·利文斯顿伯爵的身份,向您致以诚挚的问候与敬意……切,什么啊,原来不是我的情人啊?”
莫顿臭着脸,不耐烦地看完来信的内容,不一会儿便嗤笑一声,随手丢向一旁。
“哈,那个南方的什么利文斯顿伯爵真是疯了,信里说希望求购什么魔兽的肉筋,眼睛,鳞片还有什么腹腔的骨片……
他怎么不要求我们把整头魔兽给寄过去?再说了我们要是真有这些东西,又怎么可能轮得到你来提什么购买?”
“咳咳,男爵大人,我想人家还是很有诚意的,这是那位伯爵给出的报价单,上面写着如果对价格有什么不满,随时可以再议。”
侍从咳嗽了一声,示意自家主人话别说得太满,随即将信封的包裹中取出最后一份文件,将其递给莫顿。
“嘶……这个价钱,甚至还是金镑?真的假的?为什么?为什么一样是贵族,有的人每天坐在金子做的浴桶里,和情人一起泡着花瓣和牛奶,喝着红酒吃着肉。
而我却只能蹲在这里,吃着像屎一样的东西一边幻想着自己总有一天会过上和对方一样平常的生活,这个世界是否搞错了什么?”
莫顿推开那封报价单,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
侍从撇着眼吐槽道:“我从您不切实际的幻想中嗅到了强烈的酸味,如果您真的希望能早日实现财富自由,就更应该打起精神开始做事。”
“听起来像是我妈会说的话。”
莫顿耸了耸肩,最后又看一眼报价单上那一连串数字,深深地叹了口气。
唉……可惜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如果荣耀之剑骑士团真的从事猎魔工作。
看在这张仅凭数字就能让人幻想一座金山重量的价目表上,他们说什么也要找一只魔兽玩一场刺激的死亡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