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秒之后，整个街区都被波及，方尖塔骑士们不再顾虑在城市中心开战的影响，整个城市都是他们的战场，蒸汽核心轰鸣，骑士武装的机动性再次提升。野兽骑士攀爬着周围的建筑迂回伺机进攻，奇异的机械结构让他的动作超乎常规难以预测，而骑士们的配合也构成无法逃脱的包围网。每一秒都有新的冲突，野兽骑士在方尖塔骑士之间穿梭，环绕着他的黑色概念像落雷一样不断炸开，有一名骑士不慎被落泪击中手甲，那里立刻生出了银色的晶簇，这些晶簇向下生长，在被骑士切断之前几乎穿透了秘银的装甲层。

不断有建筑倒塌和人群尖叫的声音传来。野兽骑士沿着街道奔跑，方尖塔骑士紧追不舍，他像扔石头一样随手捉起来不及逃跑的路人扔向身后，而方尖塔骑士毫不犹豫地挥刀切开那些可怜的人，甚至都不用动手，若是不幸触碰到他们周身浓密到近乎化为实体的概念涡流，路人的死相只会比腰斩更加凄惨。

野兽骑士嘶吼了一声，捉住钟楼的尖顶回旋，猛地发起进攻。骑士们面对他的冲锋也丝毫不畏惧，又是正面的碰撞，散落在地面上的刀剑颤抖着重新漂浮，它们汇聚成迅疾的河流，汹涌冲向战场。

金属之间的碰撞的火花密集地明灭刺痛卡菈莉娅的眼球，每秒都有十几把刀剑断裂变成废铁，战场上的双方都仿佛看不见这钢铁的洪流，野兽骑士扑在已经失去一只手臂的骑士身上，尖锐的爪子捏碎了对方的一片肩甲，他咬在那名骑士的小臂上，护甲肉眼可见的变形，一同变形的还有护甲下的手骨，野兽骑士明显是准备先干掉这个骑士缩减对方的战斗力。然而这并不轻松，他身上的伤并不少，变形破损的部位很多，背部嶙峋的骨刺几乎尽数折断，甚至有一片护甲已经被掀开，露出武装下消瘦的脊背。

野兽骑士的武装不属于现在任何一个东征骑士团。能造出骑士武装的机关不多，更具体点，公开拥有骑士武装的国家一共就两个，教皇国与东征骑士有关的一切事务全部由方尖塔处理，而现在方尖塔的骑士们并不认识这套骑士武装。

能合法出现在约旦的东征骑士之后他们。

如果一个别的骑士能随便出现在约旦，那他就能随便冲到西普斯山上对教宗发起刺杀。

想要知道野兽骑士的情报，最好的办法是活捉里面的骑士。

“喂喂喂，你还不跑干嘛！这可不是你能插手的局面！你看不到西普斯山那边的动作吗！”魔女之夜急切地催促。

夜晚的西普斯山上有一个明亮的光点，那个光点来自山间都市东侧的列车站，橘色的光点是发车的信号，一辆载满了方尖塔骑士的车正在向着约旦驶来。

西格玛召集这些骑士或许只是为了涅夫格家的利益，但现在已经不是涅夫格家可以控制的场面了，野兽骑士出现的瞬间，这已经升级成国家级的灾难。

“里面的骑士是谁，呜——”剧烈的头疼席卷而来，那是概念对冲造成的余波，光是余波就几乎让大脑过载燃烧起来，身在战斗中心的无疑都是怪物中的怪物。

怪物们互相撕咬，方尖塔骑士们也不会因为自己代表了教皇国就变得有礼谦逊，他们至今没咬过去只是因为他们并没有武装到牙齿。

集市街原本有数不清的小道，而这些小道现在有许多已经被扩展成三米以上的大道。大街上，废墟下，骑士们所过之处到处都是尸体，残肢，肉块，丑陋而张扬。野兽骑士随手发起的攻击就掀开了一排建筑的屋顶，方尖塔骑士硬顶着砸向自己的废墟一刀切开野兽骑士的胸甲，刀剑的洪流在最初的十秒里就消耗殆尽，少数几把剑成功刺进骑士们装甲最薄弱的关节里。

骑士们都散发着惊人的热气，不止是蒸汽，他们自身也处在惊人的高温下，细胞处于极度活跃的状态，疯狂修补他们伤痕累累的身体。

这是某个炼金术的效果，格蕾塔并不是第一个想到将山铜作用于人体的人。实际上这一想法千年前就已经萌发，只是实验本身过于昂贵再加上不稳定等因素，这一类技术始终没有发展。

只有这些疯子才会接受这样的炼金术人体改造。

他们的体力在转换成生命力，逐渐恢复强壮的同时逐渐虚弱。方尖塔骑士再生的肌肉甚至直接将插入体内的刀剑顶了出去。而野兽骑士折断的右手也在晃荡了两下后抽搐了一下便接了回去。

即使到了现代人类还是依靠着这些很难被认为是同类的骑士冲进天灾的领域挖出它们的核心。

恐怖的咆哮声响彻约旦上空，野兽骑士放弃了拉开距离伺机偷袭的战略，他看出来方尖塔骑士们不会给他任何机会，即使是已经受伤的骑士都仍然保留着可以和他对峙数个回合的能力……不，即使是失去一只手的骑士恐怕可能战胜野兽吧。

卡菈莉娅没有贸然接近他们交战的地方，片刻之前还热闹的街道顷刻间失去了一切生活的气息，只剩下鲜血，死亡，以及骑士间不死不休的战斗，缠绕着野兽骑士的概念逐渐衰弱，经过训练的方尖塔骑士们看得出来，野兽骑士并没有战斗的经验，他对概念的控制很粗糙，只是一味发泄暴力的话，力量很快就会用尽。反观骑士们则基本没有放出多余的概念，尽管炼金系统一直在高速运转着，但这也只比平日里的训练强度略高一些而已，这总程度再撑一两个小时都不会到力竭。

骑士们又一次迂回包夹形成了野兽的包围网，野兽骑士狼狈地闪避着，但骑士的精准斩击还是从脚踝处切下来他的左脚。仓惶之间，野兽骑士选择再次跃起，他的装甲很轻，因此可以跳得很高。但也仅此而已，他无法摆脱重力，最终还是要回到地面，骑士们只要等待就可以了。

卡菈莉娅听见了脚步声，她躲进身边废墟的阴影里。不是一个脚步声，而是无数的脚步声重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