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逸星两步当作一步走,急急忙忙地奔进厨堂。
眼见女仆七婆婆正佝偻着身体在灶膛前忙活,白逸星一把将她拉住,问道:“七婆婆,我母亲给你的那张血字婚约呢?”
七婆婆愣愣地看着他,反而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白逸星这才想起这个七婆婆耳朵不好使,平常说话她根本就听不见,便凑在她耳边大声叫道:“我说我母亲给你的那张血字婚约在哪里!”
七婆婆说道:“我煮的是参汤,不是昏药,你让我煮昏药干什么?”
白逸星气极,心说这个七婆婆耳朵背得如此厉害,只怕是问不出什么来的,忙在厨堂中翻找起来。可厨堂中的东西杂乱,一时根本找不到由帛布或者纸张做的东西。
七婆婆对他也不理会,佝偻着身体,慢悠悠地将一把柴火往灶膛中添。
白逸星瞥眼一看,七婆婆手中拿着的“柴火”红红黄黄的,上面似乎还写得有字,大叫道:“七婆婆,这个烧不得!”
然而七婆婆根本就听不见,手一松,将那“柴火”扔进了火中。
白逸星一个箭步蹿了过去,也顾不得火烧,伸手将那东西再掏了出来,再扔在地上把上面燃着的火苗踩灭。
七婆婆大声问道:“主家,你这是干什么,你不找昏药了?”
白逸星哪有空去理她?忙将东西捡了起来,拍干净上面的灰尘,打开一看,不是血字婚约又是什么?
婚约已被烧去了将近一半,好在父亲白余中、岳父凌九华的亲笔签名和手印还在。婚约最后那句“以此约为定,绝无反悔”中的“以”字被烧去了一半。
婚约被烧成这副模样,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作数,然而事已至此,那是别无他法了,谁叫自己当时要死要活地不肯去凌家提亲呢?
白逸星心中七上八下,拿着被烧得只剩一半的婚约来到母亲代氏房中。
代氏见了,问道:“逸星,你还拿着这东西干什么,为什么不把他烧了?”
白逸星说道:“母亲,凌舒雪不是丑八怪,我之前都是听别人瞎说的。我要娶她为妻,我要振兴我们白家!”
代氏也是十分欢喜,喃喃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只要我儿愿意收心到正途,白家中兴有望了……”
白雪国与苍木国一样,以天地两极加“隐太元荒成”五态纪元,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天干加一至一百的数字纪年。
这一年是天成纪庚十三年。
白逸星在十个月前便已满了二十,凌舒雪也已成年将近一年。
按照血字婚约上的约定,白家早就该在去年向凌家提亲。但去年正值白逸星的父亲白余中出意外去世,大小事情繁杂,而且为报仇花费甚巨,白逸星的婚事就一直拖了下来。
好在凌家也没有来催促,这让代氏觉得他们很明白事理,不在这个节骨眼上跟白家出难题。
但几天前听白逸星的一番话,才知道凌家不来催促的主要原由是已经看不起他们白家,如果不是立的血字婚约,只怕他们早就来人告知他家的三女儿不嫁了。
代氏心里也是极不痛快,思来想去,便决定将婚约烧掉。没想到这个混账儿子又跑回来说要娶凌舒雪为妻,让人猝不及防。
好在血字婚约没有被全部烧掉,白余中和凌九华的亲笔签名和血手印都还在。这种以鲜血写成的契约在雪国是被列入律法的,双方各执一份,只要其中一方拿出来,另一方绝不能反悔。
除非双方都认为契约作废,或者想履约的一方却拿不出契约。
既然血字婚约还在,而且白逸星又主动提出要去提亲,值此季春不是太冷的大好时节,代氏便开始为儿子张罗起提亲的大小事来。
白逸星似乎也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仅不再出去跟其他的纨绔子弟吆五喝六,也不再带着胡勇等一帮仆从出城做那些浪费时间的消遣事,而是帮着母亲打理起家中事务。
他脑中一想到凌舒雪清美绝伦的容颜,便是好一阵激动,心说那帮家伙都说丽红院的头牌漂亮,我看连舒雪妹子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过。
这些天来,他夜夜做的都是美梦,日日想的是好事。就连平常食之无味的白水都变得甜丝丝的。
代氏见宝贝儿子不再出去浪荡,心里既高兴又感慨心伤。高兴的是为儿子变化之巨大,感慨心伤的是丈夫白余中却看不到这些了。
白家虽然已经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比起寻常百姓还是富裕得多,仍旧算得上冰城的富户。
而且祖上攒下来的东西不少,光是连排的大宅院都有七八处,更不要说家中还存的不少珠宝、奇石了。
凌家是后起之秀,这几年已是冰城数一数二大户,不仅有钱,而且有权。代氏为了将二子提亲的事办得体面,索性卖了一处宅院,得七千余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