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田氏的弟弟,斗大的字不认识一个,若非一旁有人帮着读,看也是白看。
这榜文上最显眼的,便是陈都尉进山剿匪。两日前,官兵已经回城。
官府张榜,陈都尉以一百之众,击溃三千匪军,明日午时,便要在南教坊,斩首示众。
小舅子闲来无事,便跟大家聊了起来。说到兴起,全然忘了姐夫的话。一不小心,便将陆绣漏了出来。
围观的群众一听,居然还有活口?好在他也不知道实情,也只能说是猜的。
可说着无心,听着有意,有个孩子从宣刘村活着出来的消息,渐渐传扬出去。
傍晚,陈秀川出了衙门,便径直去了酒巷坊。沽月楼有他专属的包房,平素房内热闹非凡,甚至莺歌燕舞。
而今日,虽然同样是满桌子菜,却独有他一人。
“怎么回事,艳婷如何还不来!”
陈秀川将酒杯重重一搁,怒火难遏。
艳婷是隔壁沁春楼的花魁,也是他陈都尉的情人。‘剿匪’回来已经两日,平白得了功劳,原本是极好的事情。
可今日白天,钱山岳找到他,话里话外,全是敲打,这让他非常不舒服!本就心情奇差,艳婷又迟迟不来。
小娘皮的,居然敢放自己鸽子!
陈秀川哪里能忍,正待去教训教训那贱人。忽然门被推开。
“大人息怒,息怒!艳婷姑娘……马上……马上就到。”门外的酒保听见动静,连忙上来劝解。
陈秀川见他言辞闪烁,料定中间肯定有事,况且自己堂堂一州都尉,叫个妓子,居然花了这么长时间,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脸一板,沉声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酒保支支吾吾,不敢开口。
陈秀川双目一凝,抬声喝道:“老实交代!”
他官威隆重,酒保顿时吓得跪倒在地,正要开口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笑声,只听那人道:“哟!陈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钱大人?!”
陈秀川一皱眉,只见一文士跨步走了进来,正是邓州知府,钱山岳,钱大人。
陈秀川心头疑惑,不明白他为何到此,但人来都来了,也不能撵人家不是。
于是他打发走酒保,招呼钱山岳坐下道:“钱大人可是专程来找属下的?”
钱山岳不答,而是打趣道:“点这么一大桌子菜,陈大人吃得完么?”随后他一拍脑袋,假装想起来事情:“呀!本官忘了,还有艳婷姑娘作陪的。”
陈秀川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闻言也只得陪笑,道:“钱大人,下官愚钝,就不要拿下官打擦了,还请大人明示。”
“哼!”钱山岳一声冷哼,道:“你哪里是愚钝,分明是低能!”他将身子半俯在桌上,咬着牙道:“我的陈大人,事儿,是交给你办的,功劳,也是你最大,本官便不明白,出了这么大的漏子,你居然还有闲心吃饭喝酒?”
“还他娘的找野鸡!”
钱山岳抬声怒喝,陈秀川却一头雾水,他白天就憋了一肚子火,闻言不悦道:“钱大人,下官若有做的不妥的地方,还请大人指正,没必要说些囫囵话,本将是粗人,听不懂你那些弯弯绕!”
一听他这态度,钱山岳顿时就炸毛了,只见他狠狠一拍桌子,站起来道:“陈秀川,你说的是什么话!”
“人话!”陈都尉双眼一瞪,‘哗啦’一声站起来。
“你……”这时,钱山岳忽然冷静下来,只见他身子向前倾,眯着眼问道:“你真不知道?”
老子知道什么!你个老王八蛋倒是说啊!
陈秀川气鼓鼓的坐下,头一扭,端起一杯酒便一饮而尽。
“原来如此!”钱山岳假意点了点头,实际是找个台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