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月圆之时

石头今天起得很晚。

他感觉脚很软，牙齿很酸，根本吃不了东西。

起床后，接过父亲递过来的枣树皮放进嘴里，一苦涩涩的味道刺激着嘴巴喉咙。

“再给娃缝套衣服吧。”

石柱望着石头空了半截的裤管，对桂香说道。

“今年桑麻杆还没长熟呢，我晌午就去五嫂家借点陈的麻丝来，她家去年的桑麻长得好，应该还有余的。”

石头晃了晃裤管，嘴里嚼着枣树皮含糊的道：“爹，我咋感觉裤子没我长得快哩？”

“诶！这傻小子！”

“石头是芝麻开花节节高，裤子自然长不赢呢，以后啊肯定比你爹强多了！”

“那是，那是！娃肯定比我强！”

……

时间在悄悄流逝。

几只山雀从林中飞来，在收完稻子的水田里拾掇着掉落的谷穗。

石头光着上身躺在稻草垛上，翘着二郎腿摸着肚子，嘴里不时打出几个带着肉香的饱嗝。

今天他吃得很饱，父亲宰了只大肥鹅，三爷石山又提来只香獐，母亲就着土豆、党参、山药用土灶炖了满满的一大锅。

只因今天是他十二岁的生日。

或许是太撑躺着不舒服，石头从稻草垛上一跃而下。

小麦色的皮肤，轮廓分明的五官，微微翘起的小鼻尖，眼睛清澈而透明。

他的身板却异于寻常孩童，结实的胳膊，厚实的大腿，微微隆起的胸脯，块状分明的小腹，配上修长的身形，看上去如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半月前，老和尚已经不再念念叨叨，地上的那幅画早已消失不见，因为石头已经听完了他要讲的故事。

但石头却不知道他具体学到了什么本事。

他只知道他现在力气很大，身子骨很硬，村子里的大人扳手腕都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看到三爷石山时，石头便说了要和石三爷一起进山打猎的想法，他也要当一个猎人，学会抓野兽的本事。

当看到三爷那双深邃的眼睛和脸上的疤痕时，石头又有点害怕，三爷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你还嫩着呢，便没有了下文。

虽说石头个子很高，力气很大，但石柱却舍不得让他下地干活，村里该转的地方都转了，村子外边的山林又不敢去，所以能玩的地方还是只有那棵老槐树。

指望着老和尚还有新的故事讲，可是让他很失望，老和尚现在就像一座木雕，鞋子上都长满了草，衣服上许多蚂蚁在爬来爬去。

也如当初他拉扯老和尚的眉毛一样，一只小蚂蚁正挂在老和尚打结的眉毛上。

石头将他衣服上的蚂蚁捉了下来，却没有说话，这几年里他已无数次问过老和尚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的问题，却从来没有听到对方回答一声，所以他也懒得问了。

这段时间来，瞎转悠的他，还是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动静来。

远处石蒙山浓密阴暗的树林中，经常有野兽厮杀的声音传来，还有一些以前从没有听过的嚎叫声，村子里的狗也变得狂躁不安，一天到晚狂吠个不停。

村长石七爷也吩咐村民不要去靠进石蒙山的地里干活，晚上不要单独外出。

不过石山进山的次数倒变多了，每次都能带一大堆野味回来。

有野猪、貘、貂甚至还有老虎。

看到这些比水牛还要大得多的野兽，石头又是佩服三爷心里也有点害怕。

早上吃过饭又来到老槐树下面，他有点意外，老槐树的大树枝少了三根，他每次来都会看上一眼，所以绝不会记错。

树枝断裂的地方没有平整的切口，像是被人用蛮力拉下来一般，还带落了一些树皮。

老和尚的袖子也破了一个长长的口子。

“大爷，你怎么了？有人来欺负你了吗？”

老和尚自然不会说话，石头就跑去问村里人，村里人都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