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用碎片?不,这个问题的前提尚未确认。尚且不清楚这些碎片是否仅仅在他的视觉中如此呈现,这种迷幻色彩所构成的图阵有时会使得观者产生错觉和误判。这些碎片大小不一,都是多样的几何形。埃德多尔猜测到它们不仅仅是物理存在,更像是承载着某种特殊信息的媒介。
在拉夏可知的记载中,绘制炼金图阵时使用碎玻璃并没有实用价值,更像是一种前卫实验,或者集录于各式有趣却无用的炼金图谱小册子中。他记得随手翻阅的一本小册子中有记载,丹棱纪年中有一个小教士用在暴风雨被损坏的教堂彩绘玻璃拼成六面雪花状的炼金图阵,作用是……没什么作用,就是,挺好看的。据说在临近可布克特的边缘小镇,民居中还会有这种玻璃拼雪花阵,一是装饰窗户,二是在保护房屋不被风雪破坏这件事情上起一些心理作用。
简单一些想,或许这只是一个巧合。想象一下,一块石头——比如他正坐着的这方石台——从天而降,正巧砸碎了穹顶的彩绘玻璃,碎玻璃正巧排布成“八角网花”的形状……这种猜测也不无可能,只不过如那玻璃拼成的雪花炼金图阵一样,有趣而无用。
除去那几乎不可能的一系列巧合,这个图阵的形成是人为的。但是,这样一个巨大的基础图阵通常没有实用性,需要大量水银才能够勉强启动,然后发出一两下金黄的光晕后回归平常。又除非,米亚尔科·图兰所认为的“以太”在这个空间中确实存在,且被集中灌输,来催动这个基础含义为水银的图阵。很好,他又排除了一个选项。
假设这个图阵没有实用性,他所需求问仍是布下这个图阵的人、其背后的意图以及他相对更感兴趣的、控制玻璃形成图阵形状的方法——总不会是一块一块地清洁插入吧?
……他再次提醒自己,这些“玻璃”并不与他认知中的普通物体相同。
埃德多尔保持着沉思的姿势,上半身缓缓躺下,起伏的背部肌肉与粗糙的石台贴合。
他感觉到平静。在这个黑白色的空间中他似乎可以成为被安置于时间之外的观察者,既不属于过去,也脱离了未来。彩色玻璃碎片在脑海中游走,构成的无限图阵中,每一片碎片都映射着一个可能的概念。
埃德多尔仍然无法做出判断。他缺少信息,动机薄弱,一时间都忘记了自己开始思考和行动的理由。但是,他开始做出一些假设。
然后,他意识到自己身处于图阵的中心,地面上的线条向他汇集。
在闪回中,那个虔诚的女人就在这里被劈开,两个鲜活的生命不堪地散落。
他一阵恶心,从石台上翻起。面前一切没有变化,他却觉得那个巨大的心脏在耳边鼓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