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年前开始,乾宁帝始终都没睡个好觉。
民间有俚语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不,元月十五都过去这么些天了,他还是没落个清净。
握着手里的那封八百里加急军情,乾宁帝轻轻捶着脑袋,有些哭笑不得。
“父皇,您怎么还没歇息?”夜已深了,一位身穿红袄蓝裙的绝色女子走进了乾坤宫里,对正在批改奏章的乾宁帝道。
乾宁帝见是自己的宝贝闺女来了,脸上的愁云顷刻间散了个一干二净。
来的女子正是晋阳公主。
“晋阳,来的正好。父皇问你个人。”乾宁帝有些头疼道:“你在雁门关上与你天南王府的那位皇兄并肩作战过,对他评价如何?”
听到自己父皇的话,晋阳公主似乎又想起什么人,怔了怔,低下头道:“他表面看着有点玩世不恭,可骨子里却正直谦逊。最难能可贵的是,天南王府的这位皇兄,生来就带着一股豪气,似乎……他生下来就是为了金戈铁马、长驱万里。”
此时,晋阳公主嘴里说着小青,可心里却思念着那袭白衣。
也只有他这等风流子,才能让那位心高气傲的皇兄尊称一声先生、奉上一腔肝胆吧?
乾宁帝见自己的女儿又愣了神,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女儿长大了啊。
自从回了京以后,他的宝贝女儿竟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老老实实穿起了女装。
乾宁帝当然知道女儿的改变,是因为心里多了一位书生,可他却没有提起。
乾宁帝一字一字咀嚼完晋阳公主对那位天南世子的评价,叹了口气道:“生子当如小灵仰!这个孩子要是朕的皇子,该有多好?”
想起自己那位不成器的大儿子,乾宁帝就气不打一出来。
听晋阳公主说起赵云章在雁门关上干出的禽兽事情后,他一怒之下差点拔剑杀了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可毕竟虎毒不食子,又有李贵妃拼了性命死死哀求,乾宁帝最后还是心软了。
最终,乾宁帝只是把这件事给强行压了下来,把赵云章由一字亲王降爵为汝阳郡王,一脚把他给踢到了封地上,相当于变相的断了他的太子之位。
见自己的宝贝闺女出去一趟回来之后,就变成了这样一副模样,乾宁帝是又气又疼。
他身为离阳的君主,家事国事天下事事必躬亲。
年前雁门关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能不知道?
那位白衣书生,他虽然贵为九五之尊,也是由衷惊叹啊。也难怪自己的宝贝闺女会倾心于他。
可那个不知好歹的书生,竟然在雁门关上拒绝了晋阳!
看着眼前不苟言笑的女儿,乾宁帝想说起那位白衣书生,却欲言又止。他望着眼前一身女装、不见了从前刁蛮的女儿,小心翼翼问女儿道:“晋阳,又睡不着了?”
“嗯。”晋阳公主点头道。
她长这么大从来不会撒谎,也从来不屑于掩饰自己的情绪。哪怕外雁门关上,在千军万马之前,她也能亲口说出杨素是她喜欢的男人!
乾宁帝虽然贵为九五之尊,可感情上的事他却左右不了。
其实只要女儿喜欢,那位叫杨太白的书生就是个乞丐,他也不会介意。可一位当朝的嫡公主,近乎破釜沉舟地向他表露心迹,竟然被他给拒绝了!
“父皇,您早些歇息,女儿去睡了。”晋阳公主似乎心情不太好,她与乾宁帝说了一声,转身就离开了。
乾坤宫里又只剩下乾宁帝一人。他望着手里的那封奏折,有些哭笑不得。
年前他的那位皇兄进京,几乎是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虽然气,却可以理解。
天下爹妈虽然不同姓,可心意却是相通的——换做是谁让晋阳差点丢了姓名,他也会提着刀去跟那人拼命啊。
所以那位皇兄提着太祖宝剑在奉天殿上不可一世,他只是恼他不给自己留半分面子,心里却没有记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