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了,原本是休息的时候,范庄却热闹了起来。人们聚在一起,喧哗声不绝于耳。今天晚上,项家人要杀死最后一个姓范的人。
一位十四岁的少年,站在人群的中央,双手被反绑在背后,脚上被铁链子锁在一起。他站得不是很直,小腿骨早已断了,身体斜斜撇向一边,脸上也肿胀得不成人形,一看就知道受了许多折磨。
少年是范庄最后一位姓范的人,原本还有一位的,但是去年死掉了。就是少年的父亲,因为盖房子的事情被项家人打死了。
少年瘦长的身体,脸上有一些稚嫩,神情却是冷漠得让人心寒。
项家老二叫项鼎,只见他夸张地张开手臂,重重一巴掌扇在少年的脸上,怒斥道:“小崽子,你们家占用我们家的地盖房子,我几位弟弟只是多说了几句,你那一对死鬼父母就不愿意,指桑骂槐了好多天。我们前去质问,并没有想把你家的房子扒了。你那泼妇娘什么话都不说,就把粪泼到我们身上,你那无能的爹还要用锄头打我们。我们逼不得已才还手。哪里知道他们这样不经打,竟死掉了。那也是他们咎由自取,怨不得我们。地是我们的地,动手也是你们先动的手……想不到,想不到,你竟然,你竟然……畜生啊……”
项老二数落少年父母的罪状,最后怒斥少年杀死了他的三位好弟弟。说来伤心欲绝,眼泪鼻涕糊住了他的双眼。有不少人都同情了起来,忍不住偷偷用衣袖擦拭眼泪。
但是明白人都知道,这完全是项老二的一面之词。他们心中露出鄙夷,心道这项家老二不去演戏可惜了。大家也都清楚,范氏夫妇是什么样的人。不可能先动手,也不可能占用项老二家的地去盖房子。具体原因是,范氏夫妇在建房子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项老二家地里的菜,因此生出了纠纷。
项老二那一日整好有些心情烦闷,因为有一个武学招数始终不得要领,于是借机唆使几个弟弟去闹事。在范庄,项家的人是最多的,他们有不少练家子,没有人敢得罪他们,原本就横行霸道惯了。
这一次是有心把范氏夫妇打死,不是别人占用了他们家的地,目的是他们想要占人家的地。不过也是小事一桩,想不到三个练家子竟然在酒醉深眠的晚上,被死鬼的儿子全部打死了。
“天啊……我那三位可怜的小弟,正值大好年华,却被你这小畜生打死了。今天,我要为他们报仇。”
少年没有丝毫没有争辩,只是不相信自己的父母仅仅是因为不小心踩了地里的菜,就被他们给活活打死了。这人……竟然可以恶到这种程度。
他年纪虽然很小,难道就不懂得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么。在一个下大雨的夜晚,他拿着父亲生前使的锄头,连续敲死了那一日动手打死父母的三人。那个时候他热血都滚沸起来,很有杀死所有项家人的冲动。他有这个机会,因为那一晚下大雨,他用锄头敲死那三人几乎没有惊动任何人,项家人都睡得很死。他想要继续杀别人,那许多人将要死在他的锄头下。
可是,少年毕竟是善良的,看到那些熟睡的面孔他于心不忍,硬生生忍住了杀心,只杀了那一日动手的三人,连唆使那三人行凶的项老二都被他放过了。有人说这孩子还是过于善良了,以至于太软弱了。凶手三人是该杀,可这最该杀的项老二他却又放过了。
范庄不仅仅只有项姓,还有其他姓,这些姓并不向着项老二他们。他们心中可惜了很久,可惜项老二没有死。项老二家的人都穿着白麻布带着黑纱臂章,开始祭奠那几个死去的亲人。
项老二哭了很久,突然仰天长吼。又猛然甩掉眼泪,步伐坚定地走向一边,那里放着一只大锤。大锤重三十斤,是他平时用来练力气的。项老二单手提着大锤走了过来,又缓缓举过头顶,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少年望着大铁锤,心中想的却是快点下去见父母也是好的。他眼中没有悲愤,因为父母的大仇自己已经报了。至于说项老二杀死自己这一笔账又怎么算,他是不在意的,也根本没有去想。
“去死吧,畜生!”项老二大铁锤重重砸下。
眼见少年的脑袋就要开花,人们都纷纷转过头去,或者是用手蒙上眼睛。但是脑浆迸裂的场面并没有出现,脑袋依旧完好无损地长在少年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