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娘娘(2 / 2)朕与太傅首页

“我从未想当这个皇帝,是责任与身份迫使,自小我便学习该如何成为一个好帝王,却不曾听得认真,幼时调皮顽劣,不喜文,可老师仍是夸我聪明,却不知那聪明在他们眼里是钉子,是荆棘”。

“死前我都不屑于装了,不曾想又活过来,不把他们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如何行?还有奏折,你若喜欢,便拿去看吧,看了你便知,这个位置,为何独独我不想坐”。

赵亭瞳将紧握的五指放开,收回广袖中。

她连自称都不要了,小飞鸡带着满腔狐疑,行至桌案上成堆的奏折前,可谓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拖拽下来一本,谁知,回眸望去,少年女帝单手托着姣好脸蛋回望它,满目冰凉。

在那疑似恐吓的视线中,翅膀颤巍着翻开奏折一页。

长篇大论后,末尾却是这样一句话。

吾皇是女子也,臣僭言,乃臣逾之也,仁有过之,尤猖蹶也,之尚不足以诀断,望帝同太保大人议此折,再落印章。

嚯,简单来说,就是皇帝你是一个女人,你很失败,没什么决策能力,赶紧叫一家独大的权臣过来帮你批。

小飞鸡故作不经意撇她一眼,见她表情连细微偏差都不曾有,这才战战兢兢翻开下一本。

吾皇尚幼,政治理念尚浅,无法处理臣等奏事,起蒙见恕,恳尔见谅,望乞恕臣,勿暇臣等计策,叨扰吾皇。

这说的什么话!尊敬呢!?也不能看昏君还小就这么放肆啊。

诸如此类后,便是同白开水一般寡淡的辞藻繁杂没有重点,或是说女帝不管朝政大事,铺张浪费不勤俭节约,还有因为鸡毛蒜皮小事便弹劾来弹劾去,要么就没有营养的奉承。

一本接着一本看下去,看得它冷汗直流,藏匿在羽毛之下。不对,太不对了,虽说这时的少年女帝的确不怎么理事,但也不应该是呈来这样的奏折才对啊,顶多也要有勉励谴责的话,可这些…分明都是掺水废话,就像是有人刻意架空,从一开始便不打算给予她作为帝王理政的机会,…

怎么会这样呢,它迷茫。是了,若是集万千宠爱的朝阳公主,又怎会成为人人唾弃的反派昏君,它没写完整的东西,世界会自己转动,都有迹可循,不是吗?

“看完了吗?”

闻声看去,小飞鸡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自然也看不出少帝此时所想。

但当自己笔下的人物活生生凑到它面前时,它方才知,原来一切设定好的出生与结局,都是摧毁她的利器,原来给予她朝阳之名,美好的希望,又亲手让她破灭,原来为她设计好的性格与位置,令她不得不忍辱负重,走向灭亡。在它的世界里,她只是冰冷冷的文字,可在她的世界里,却是被命运之手推上阴窄泥路,奋力攀爬,最终粉身碎骨。

它自以为被她拉入她的世界,要为她改写既定的结局,要将她拉出淤泥,却不想冥冥之中,是让她再经历一次不堪回首的人生。

“我…抱歉”。

赵亭瞳等了那么久,在耐心即将消失殆尽时,只听得这么三个字,仅这三字,拂开渊墨,照进一缕黄色,令少年女帝展眉。

“朕接受你的道歉了。”

这只日山扔开那惹人生气的奏折,似乎还有些小傲娇,覆翅在圆滚肚旁。

“是我大言不惭,自以为是了”。它轻掀眼皮,偷瞧她一眼。“那对于重生,你是何想法”。

“嗯…虽匪夷,却并不厌,反是庆幸,朕上一辈子不曾作为自己而活,而这一辈子…”

只是可惜不是重活在父皇母后还在时。

少帝眉目微沉,闲不住的沁凉手指又寻到日山胸前羽团,轻柔抚摸。

“你说这是你所创造的世界,天下,也是你以笔描绘的天下,国家与君王,你只需稍稍动笔便可,但你却不知,你笔下的一国之君,其实连专属皇帝的千牛卫,尚书省都不敢多用,生怕落他人把柄,而朕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粗到今日出行,细到就寝起夜,只要有宫人在的地方,朕就像被扒了遮羞布按在占板上,任人观赏”。

“今日女帝在午睡间发了一通脾气,醒来后举止怪异,如中梦魇,嚷嚷着养心殿内有一只日山,甚至屡次同空气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这些,恐怕已传入有心人耳中了吧”。

“女娲娘娘啊,朕的那些好臣子,太保周怀青,司徒苏渊廷,中书侍郎傅靖,赵氏三王,他们要的君王,可不能是一个,君心难测,明大局、明真相、明手段的圣帝明王,只有朕玩忽职守,任性愚蠢,娇纵刻薄,他们才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