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风起,海寇横行。年年如此,不得安宁,历年来官府都有派兵保护,奈何今年的朝廷却不管不问。官府缺粮缺军饷,只能抱侥幸心理,关门闭市希望能躲过一劫。奈何天不遂人愿,贼乱直冲海汐而来,本来美丽而富饶的海汐州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十四岁的少年子互,肩负起守护十岁妹妹子笺的重任,携同忠心耿耿的老仆阿福,踏上了逃难之路。尽管少年身强体健,但连日的奔波逃亡早已使他们疲惫不堪。幸亏有阿福那苍老却坚实的脊背,承载着子笺瘦弱的身体,三人才得以混迹于浩浩荡荡的流民队伍中,朝着豫安城的方向,步履蹒跚地缓缓前行。
时值黄昏,夕阳斜照,映衬出沿途荒芜的田野与残破的村落,仿佛在诉说着这片土地遭受的苦难。队伍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氛,人们面露菜色,目光空洞,唯有向前行进的信念支撑着他们继续跋涉。子互紧握手中的木棍,警惕地环顾四周,时刻准备应对可能的危险。
突然,一阵疾风骤起,三匹墨黑色的快马犹如幽灵般从队伍后方狂奔而来,马蹄踏碎枯叶,扬起滚滚烟尘。那三名骑马的贼寇身着黑甲,面目狰狞,他们肆意横冲直撞,所到之处人群纷纷躲避,恐慌四散。子互深知这些贼寇的恶行,又看到每逢有男孩与女孩结伴同行,贼寇便会下马厉声盘问,甚至不惜以暴力相胁。他眼见此景,立刻心生警觉,故意远离阿福与子笺,同时以眼神暗示妹妹保持冷静。阿福阅历丰富,见状立刻心领神会,弯下腰,尽量降低存在感,继续艰难前行。
然而,贼寇的视线如鹰般锐利,很快就锁定了子笺与老仆。
其中一名贼寇策马靠近,扯住子笺的衣领,凶神恶煞地质问:“你哥哥呢?”
子笺吓得脸色苍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紧咬嘴唇,竭力抑制住内心的恐惧,身体颤抖不已。
阿福强装镇定,挺直佝偻的身躯,回应道:“大王,我家只有老夫和小女,别无他人。”
话音未落,贼寇手中的马鞭无情地落下,重重抽打在子笺稚嫩的背上。子笺顿时痛得蜷缩起来,但她咬牙忍住疼痛,没有发出一丝哭声,只是更紧地抱住阿福的脖子。
目睹这一切的子互,心中犹如刀绞,愤怒与无力感交织在一起,拳头紧握至指节泛白,仿佛要滴出血来。他想要冲上前去,却深知自己势单力薄,此举只会徒增无谓的牺牲。正当他心如死灰之际,一只粗壮的大手悄无声息地从后方伸来,紧紧抓住他的后脖领子,将其整个人提起,瞬间便被绑在了一匹黑马之上。
“三当家,我看这小子年纪与画像上那人相仿,不如带回去交差,免得空手而归。”一名贼兵高声提议,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令人心悸。
不远处,手持马鞭的贼寇头目听到这话,停下了手中挥舞的动作,朝子互这边瞥了一眼。
他推开阿福,略一思索,点头道:“也对,老大只要画像里的小子,没说要他妹妹,实在不行我给他多带两个不就行了。省的这破差事又累又饿,就这么定了,咱们一人一个,回山复命。”话音未落,他便粗暴地抓起脚下一个与子互年龄相仿的男孩,将其扯到马上。另一名贼兵见状,也如法炮制,选了一个少年扯上马,随后三人驾驭黑马,风驰电掣般消失在道路尽头。
子互被缚于马背,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妹妹与老仆的身影越来越远,如急火攻心般焦躁不安。他知道一旦被带入贼窝,等待他的必定将是九死一生的境遇。对于死亡,年少的他并不畏惧,毕竟他曾亲历过生离死别的痛苦。在他刚刚懂事的时候,母亲就被流寇残忍杀害,那时他哭得撕心裂肺,是父亲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和坚实宽厚的臂膀,给予他力量与慰藉,使他在悲痛中重新振作,他早已经成长为一个坚毅而成熟的少年。
此刻,令他忧心忡忡的是家中年幼的小妹和忠心耿耿的老仆阿福。父亲戍边前,将小妹郑重托付于他,如今却因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们的安危变得生死未卜。想到此处,子互强忍住胸中的酸楚,努力在颠簸的马背上抬起沉重的头颅,试图寻找一丝逃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