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颇为不爽地瞪向门口,一眼就看到个裹着长风衣,身材匀称,风韵犹存的女人,手指间旋转着一枚“将”。
“有事就有事呗,别捣乱行不行?”齐和义嘟囔着把刚才被撞飞的棋子捡起来摆回原位,伸手去拿那枚帥棋。
有趣的是,“帥”似乎还挺不情愿,齐和义使了使力气才把它从棋盘上抠下来。
“好啦好啦,就知道你俩在这儿,先等会再玩……刚发现个潜力不小的世界,老齐,你的活儿来了。”
两人闻言,都想到了方才提到的人,面面相觑。
“那,我先走了。”齐和义起身伸了个懒腰,拍了拍郑学勤的肩膀,跟着女人走出门去。
……………………
东宁,赤嵌。
“汤武之征诛,一洒扫也;尧舜之揖让,一进退也”。
国姓爷这一名句,挂在严世同书房的墙上不知有多少年了。今天被他取下来,就着灯火,拿在手里看了又看,最后卷起来扔进了杂物箱里。
澎湖一战,清军胜了,郑氏降了。三代经略,到头来也没为谁免去剃发易服的结局……大明朝最后的余响,已经宣告结束。
即将来接管这里的是满清。初来到台湾的清廷一定也会实行和在澎湖一样的安抚政策,宽和程度一定会超过郑氏,但不代表,有关旧王朝的东西可以继续存在。
不过,他甫一回家就收起所有有关与明郑的物件的原因,并不仅在于此。另外的原因,来自于他身上一个亟待完成的任务…
运送一件重要物品到澎湖,交送的对象是满清。
正因为此,他才得早早把屁股擦干净。
严世同自认算不上蝇营狗苟之辈,可让他用脖子和钢刀比软硬,那完全是另一回事。
但话说回来,他更好奇的是,为什么清廷会对这东西这么上心。
澎湖一战大败,东宁军心涣散,郑克塽随即降清。此时,宁靖王朱术桂自觉大势已去,自杀殉国。临死前,他着龙袍,束玉带,将大明朝印玺和自己的麎钮印交给郑克塽,随后自缢。
可没想到,龙袍印玺什么的被冷落一旁;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要紧事物的麎钮印,却被清廷专门索要……
严世同摸了摸脖子,事情的原因和他关系不大,想太多,会为自己引来麻烦。
自己只需把麎钮印安然运送至澎湖即可。
但,真的会顺利吗?
诚然,国运交替之际,已经没什么闲人再会去触清廷的霉头。可风波难测,这运送麎钮印的任务依然是烫手山芋。无奈,这事就发生在赤崁,别的地方哪个也没挨着。严世同就算再冤再屈,这活计也非他莫属。
不知不觉间,乌云渐浓,整个天穹暗了下来。有雷声滚过,他望向窗外,眉头皱起。
要下雨了。
他早知道,这次行程中,雨将会是他最大的阻拦。但这在国体变更之际愈加频繁的雨,让严世同感觉,黑暗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觊觎着那枚印鉴。
雨,不是普通的雨。它是岛上一种特殊的气象,被叫做东宁厄雨。
黑色的雨幕携着风撕扯窗棂。雨声嘈杂中,混着难言的死寂。
一座座民居露出颤巍巍的光点,成了天地间唯一的光源…
阴风嗥野,暴雨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