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雾霾把太阳光层层包裹住，天空就像笼了一层厚厚的灰纱幔，将整个沪海罩了进去。不时刮起的阵阵冷风，扬了漫天的尘灰，直冲人们的口鼻。那时候，沪海人还不懂雾霾，更不晓得PM2.5，他们不懂出门要戴口罩，也没人通知他们留在室内。

我就在这样的雾霾天，坐在推车里，卢阿姨便推着出去遛弯。卢阿姨推着我在灰蒙蒙的霾中闲逛着，遇上几个熟悉的保姆，就停下脚步，再唠会儿嗑，而那时候的我，就这样坐在推车里，一边吹着风，一边吸着霾。

很快，我就病了，这一次我病得很重，我再一次肺炎入院。剧烈的咳嗽怎么雾化都平不下去，医生判定我是哮喘引起的肺气肿，需要大量激素治疗。

医生的话把钱小丫给整懵了，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会得肺气肿。至于哮喘，对钱小丫来说，是个新名词，她在一些美国片子里见过，但凡有灾难来了，好比龙卷风，海啸之类全家急匆匆逃难时，就会有小孩哮喘，那种放嘴上吸的小药罐子，是电影里最能让观众跟着紧张揪心的事。

钱小丫以为那是导演为烘托紧张气氛用的桥段，现实生活中她就没见过哮喘，或者说她就从来没关心过。哮喘在钱小丫的脑海里始终还停留在电影情节里，可没曾想，她的儿子我，姜顺顺竟然和哮喘搭上边了。

奶奶旅游回来了，她心情不错，她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劝钱小丫：“小丫啊，有些病治不好就不要太勉强，你和季呈可以考虑再生一个。”

“妈，哮喘不是不治之症。”

奶奶一怔，随即想了想又说：“妈不是那意思，妈的意思是两个孩子比一个要热闹。”

钱小丫不接话，她三十多岁了，上有老下有小，老的小的又都病着，更何况她的事业正处于上升期，这个时候，回家让她怀孕再生个小孩子，真以为她钱小丫生孩子是下蛋啊？即便是下颗蛋，总还要花时间孵蛋不是？于是关于奶奶提起的二胎之事，钱小丫闭口不答。

这时候，姜季呈突然也提出要生二胎。钱小丫问：“生了二胎谁带啊？”

“我妈，当然是我妈！”姜季呈仿佛吃过定心丸似的，声音都洪亮了，听着落地有声。

“哦，我这第一胎都没功夫带呢，二胎就有时间带了？”

“反正生了，总能长大的。”

异日，我奶奶又来劝钱小丫：“反正生二胎是你们的事，我是好心提醒你，妈是过来人，两个总比一个强。”

终于知道什么是苦口婆心地劝了，可钱小丫没时间搭理，因为我肺气肿住院了。阿姨一到周末是一定要休息的，于是生活就像一座大山突然压了下来，压得才刚步入中年的钱小丫，快要爬不起来了。所有人都可以冷冷转身走开，只有钱小丫不可以。家里两个病人，一个是生她的母亲，一个是她生的儿子。

一到周末，家里只留下三个人，钱小丫、我、还有外婆。

外婆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摇晃着她日渐枯瘦老去的身体走进厨房，她想只要她还能撑得住就再帮女儿一把。于是，外婆又在厨房忙开了，洗菜、切菜、淘米，等饭点时，又端起我的小碗，给我喂饭。

“妈，你放着去休息吧，我来！”

“没事，这点活算不得什么。总躺着不行，我起来就当活动活动。季呈今天又加班，你一个人忙来忙去的，好歹我还能给你搭把手，不是？”

卢阿姨一到周末是必须要休息的，甚至平时工作时间也开始请假了。我奶奶也很忙，非常忙！周末她也是要回去的，而且平时她的事情似乎也愈加多了起来，不是老年活动，便是家里有急事，亦或是有人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