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亭镇上的老户们,祖祖辈辈扎根在这块叫丹亭的土地上,守着百年来代代相传的家业和田产,咬着牙,挨过一个又一个多事之秋,在夹缝中求着生存。
终于,他们从夹缝中被拖了出来,暴晒于烈日之下,他们的家产田产没收的没收,充公的充公。
那时候的钱百家已无根可回,他送给妻儿的红楼没了,他余姚老家的田产和家业没了,而那个叫来福的管家,早已经不知去向。
钱百家的根是在日本大兵压境后没的。那些基业是在战火纷飞的岁月里灰飞烟灭的,故而钱百家在丹亭镇很长的一段日子里,他只是一个无房产、无田产,无根的生意人。
把赚来的钱不停地投入生意中周转,让钱不停地流转起来,是钱百家在丹亭镇上的生意经。钱百家在丹亭镇上什么都没有置办,他只向丹亭镇上的老户们租,他能租就租,决不把钱压死。
因此,钱家比起丹亭的老户们,算是走运的,他只是个会做点生意的生意人而已。
当日本兵陆陆续续出现在丹亭镇之前,钱百家就开始缩减起他的生意,钱家也仅留了几个租来的铺子。
家里的金银细软能捐就捐,能交就交,赊出去的白条能烧的都烧了,从此钱家赤贫,一家子住在政府分给他们的一套一百来平的老宅子里,平平安安地活了下去。
钱家是活了下去,可林家怎么办?钱家儿子可还是林家的长子,立夫还有十来个兄弟姐妹要养。这些兄弟姐妹下面还有几十口嘴,一个个仰头巴望着,等着吃等着喝,他们怎么办?
立夫接管了钱家的生意,做了钱家的儿子,但他还是林家的长子长孙,他放不下林家,林家人也不能放过他。钱家兴旺时,钱家的儿子养几十口林家的嘴,填几十个林家的肚,算不得什么。可是钱家也家道中落,一贫如洗了,林家那些个嘴巴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