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医院的大夫态度确实非常一般,但工作效率一流,很快叶筱曼的点滴就打上了,身上还多了一床厚厚的棉被,不过一会儿她额上的汗就下去了,人也似乎清醒了过来,有点茫然地瞪着一双大眼睛空洞地望着病房的天顶棚。
“觉得怎么样?”陆征铭柔声问道。
叶筱曼轻轻扭头看了他一眼在枕上无力地摇了摇头。
陆征铭这时自然不在意她说不说或者怎么说,只是看着她好了起来,心就放下了,然后才想起来病因的问题。
莉莉也在跟前,陆征铭自然要问:
“刚才大夫怎么说的?那医嘱太潦草了。”
莉莉见叶筱曼在,立马有点犹豫,于是想了想才开口:“大夫说没事儿,打完针回去好好休息就行。”
陆征铭仅就字面意思简单地理解了一下,便不再多问,而且也没有追根究底的架势,可莉莉说完还是有点坐立不安,于是她稍微寻思了一番便起身道:“陆主任,我跟您说件事。”
明显这话是要背着叶筱曼的,陆征铭刚松快了一点的神经又紧张起来,但莉莉已经开口了,那么两人只好出来。
外面走廊入了夜没什么人,莉莉细心地带上了病房门,然后轻语道:“陆主任,大夫说有时间最好让叶筱曼去做个检查,千万别耽误了。”
这话没头没脑又没前没后,陆征铭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大夫怀疑她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莉莉摇摇头:“我也不太明白,听说她没有家人,我不知道她这事能找谁来管,要不您去问一下吧。”
也是,问莉莉自然不如亲自去问大夫来得清楚明了,陆征铭立马放弃对莉莉的盘问,人快步去了值班医生办公室。
“具体的情况我这儿不都写了嘛,她生理期不准,而且期间不适很严重,症状又有点复杂,再加上她未婚做不了内检,只能白天去查B超了,刚才给她用了止痛,可以暂时缓解一下。”
大夫讲话非常简单直白,才不管你是谁的什么人。
陆征铭尴尬地不知道该继续问什么,倒是这大夫感叹了一句:
“年轻小姑娘常有种这问题,只是她情况比较严重,来的时候都有点轻度昏迷了,所以建议还是去查清楚为好。”
大夫的建议是恳切的,多了也不好再问,陆征铭本想让大夫开了单子准备明天会后就陪叶筱曼过来检查,但大夫说今天开不出明天的单子来,便只好暂时作罢。
两大瓶点滴总得两三个小时才能打完,陆征铭不准备让莉莉在这儿熬着,就先把她送回了文物局,然后再折返回来陪护叶筱曼。
一回病房陆征铭就见她并没睡着,而是盯着一大瓶药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打完还早呢,睡一会儿吧。”
叶筱曼苍白着一张小脸把目光移了过来,看向陆征铭:
“你怎么来得这么及时?我还以为我都活不过今晚了……”
“我也没想到牛犊子也会生病,不过你刚才真是把我吓坏了。”陆征铭想逗逗她,可还是止不住感叹。
“唉,这下什么都被你知道了!我连一点隐私都没有了。”叶筱曼在枕上轻轻叹气。
“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陆征铭也没什么好的劝慰方法,只能顺着叶筱曼的话往下说。
“你知道吗,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想,我为什么是个女孩儿!为什么要经历这样的折磨!上帝真的很不公平,为什么男人就可以不痛不痒地过一生!”
这话让陆征铭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略略在脑海里思索了一下,语气和缓地劝慰道:
“人生在世没有这种苦就会有那种苦,上帝不会让人什么都有,也不会让人什么都没有!”
“可我就一无所有,所以才让你可以有那么多机会对我不尊重。”
叶筱曼语含不满,但眼神里并没有怒气,反倒带着些许疲倦和伤感。
“筱曼,平心而论我并没有不尊重你,或者说我都不知道还能怎么去尊重你,可能我做得不够好,但至少我尽力了,所以这次我坚持让你和丁工程师一起来参会,就是想给你表达自己意见的机会,尊重得自己去争取,这件事不分男女。”
陆征铭说得很诚恳,也仿佛在刻意地提醒,叶筱曼这下重又陷入了沉思,半天才自言自语道:
“也许是过去我得到的尊重太少,毕竟那些侮辱人的话和事,更容易使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