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内心茫然不知所以,外面走廊里响起了一阵嘈杂的说话声。
那声音高高低低,有男有女,情绪夹在里面推得话音跟海浪一样,细听说的恰是楼里的矛盾。
“关科长,你看这怎么能行!就刚来的那天还算消停,后面这几天是天天没个安静,就这水池子,跟战场似的,凑一起就骂,上午已经开始摔东西了。”
说话的是这栋楼的楼长,一位年纪五十岁上下的老后勤,留的还是早年间的齐耳短发,人也不胖,就是脸满满的,戴了副看起来极重的黑框玻璃眼镜,样貌有点像某个历史人物,望之就让人感到此人凶巴巴的,可以想见这种的女人大约不会对像叶筱曼这样的年轻女孩儿有什么好印象。
没好印象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话。
而更可怕的是,其实这位楼长连人也认不全。
关林早不住这里了,对现在楼里的住户了解不多,他先是去看了眼“案发地”水池子,完了回来又在叶筱曼房间门口扫了一眼,一看陆征铭从里面出来,马上跟他使了个眼色。
“她们打起来了?”关林只问最关键的。
“那倒没有,新来的不敢,最多骂几句。”楼长刚才告状的气势下去了一点。
“骂人肯定不对,这个您听到了就该说她们,选您当楼长不就是为的这个,再者她们既然没打起来,就不用往局里报了,年初各科室都挺忙的,这样的小矛盾您当场解决就行了,我们来既不及时也未必有什么效果。”
“哎呀,关科长,老钱那人可是局里的老人儿了,让一群新来的欺负成那个样子,闹起来不还是得局里出面解决?”
“既然是局里的老人,那你也清楚他肯定是有分寸的,我之前不是跟您通过气了吗,这些新来的也就是暂住一阵子,您这边儿要做好劝慰解释工作。”
关林软硬话一起来终于说得这位楼长大人暂时没了下文,陆征铭看时机正合适,马上把话接上:
“是哪个要走?”
这话顿时问住了这位楼长,她想了又想勉强疑惑道:
“大概是那个特年轻的吧,长得挺漂亮的,特别气盛,就她跟老钱他爱人骂了一早上,准是她!”
“叫什么名字?”陆征铭心急起来。
“那就记不得了,好像是来得最晚的那个,她们自己在屋里也爱吵吵,一天到晚没个安静,两边邻居都受不了了,就东边那个门,人家里有吃奶的娃娃和还没出月子的产妇,差不多天天到我这儿抱怨,您说我又能怎么办!”
“……”陆征铭和关林互望了一眼,这才想到往上瞧,果然一根拉紧的晾衣绳上除了几件衣服之外,还有一排大小不一的棉布尿片整整齐齐地挂在那里迎风“招展”……
“对了,就这屋那个特年轻的,只要她屋里那另外两个一出去,她就在房间里唱歌,一唱还没完,为这个我上来说过她两回,可哪里管用!”
“行吧,咱们还是先去老钱家看看,是哪屋来着?”关林看出陆征铭面有急色,便一句话支开这位一碗水端不平的楼长,给他使了眼色,带着罗山一起去做琐碎的思想工作去了。
陆征铭看这架势,也不跟关林客气,假意在走廊里等了等,看他三人往东头走,便赶忙急匆匆下楼去了。
宿舍楼外天色稍有点晚了,但天空还算明亮,办公楼里开始有人下班回家,而不远处西南拐角“嘭嘭”地响着,一听就知道有人在打篮球。
文物局这单位的院子因为在市里,说起来也不算宽敞,可好在该有的都有,篮球场,卫生所,独立食堂小楼,甚至仅一墙之隔的另一个院就是局里的幼儿园,不像考古所除了两栋办公楼任什么也塞不下。
陆征铭估计叶筱曼后来是负气跑了出去,但对于楼长说的却并不以为然。
年轻是真,漂亮也是真,甚至唱歌都没错,可这些加在一起也说明不了闹得天翻地覆的就是叶筱曼。
果然,他凭直觉在局里的那个局促的小篮球场上找到了叶筱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