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那官差倒也不做解释,只是向出列的九人说道:“这里总共有十张椅子,乃是从一到十的排序,也便对应着这一次【龙城演武】前十的排名。相信诸位少年英雄经过前几日的比武,各自的实力究竟如何,自己又能排到第几,已然心中有数,大致知道自己能排第几、该排第几。所以究竟应该如何排序入坐,由你们自行协商决定便是。倘若因此存有分歧,无法协商决定,那么大可以约到擂台上进行比试,由获胜者先行决定。”
听到这话,无论是此刻人群外出列的九人,还是会场内外的众人,显然都有些诧异。原本以为要在初定的十强之中分出排名,包括选出前三对应获得皇室奖励的那三件宝物,其间还会有一连串公平公开的比试。谁知此刻听这官差的说法,竟是要让他们九个人自行协商,相互讨论出各自的排名?
再看前方的会场之中,果然已经并排摆下十张椅子。每一张椅子的后面都立着一面旌旗,旗面上从左到右依次绣着“壹、贰、叁、肆、伍、陆、柒、捌、玖、拾”,以此标注每一个位置对应的排名。至于会场当中原本搭建的三座擂台,今日也已拆去了左右两座,只留下当中一座。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流程便是要让出列的九个人自行协商出谁坐第一的位置,谁又坐第二的位置,以此类推,直到最后的第十。倘若无法和平商讨出结果,那么便到擂台上面进行比试,靠武力分出胜负,谁赢了便听谁的。
可是对于如此含糊的一个规则,一时间众人难免有些摸不着头脑。倘若当中有人想去坐第一名的位置,另外八人却不同意,那么是否便要约到擂台上面相继进行八次比试,除非能够连赢八次,才能去坐第一名的位置?若是如此,那么事情显然就有些复杂了,甚至还会惹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乱子。
眼见出列的九人站定不动,显然都有些迷茫。那官差便微微压低声音,向他们说道:“各位少年英雄,究竟应该去坐哪张椅子,就算自己心里没数,想必各位家中的师长或多或少也曾指点一二。眼下场内场外这许多人都在看着你们,只等大家上前入座。倘若实在拿不定主意,倒不如先到先选,大家先行坐下再议。后面若是实在不满意自己坐的那张椅子,双方再约到台上比试便是。”
说罢,他又笑道:“更何况就算各位协商妥当,全都坐到了自己选中的椅子上面,接下来说不定也会有人上台挑战。所以此刻坐到的椅子,到最后也未必便是你的椅子。”
听到官差这话,九人之中那个皇室外戚子弟黎勋最先回过神来,当即便要上前选位置坐下。谁知他刚踏出两步,便已被人拽住腰带,再无法前行半步。
黎勋急忙回头怒视,只见勾住自己后腰腰带的,却是小帅装在右腕上的那只明晃晃的铁钩。只见小帅冷笑一声,厉声说道:“就算是先到先选,那也应该是我们夜神殿的人先选!就你这点本事,轮得到你先选么?”
那黎勋身为大越皇室的外戚子弟,几时受过这等当面羞辱?顿时心中大怒。然而再看到旁边同为夜神殿教众的小余,回想起当日小余和那中原少年李三一战,不止是黎勋一人,另外四人也是心知不敌,深知要论武技高下,自己到底还是没法和号称南疆第一的夜神殿教众相提并论。
眼见另外几人都被自己震慑当场,小帅这才得意地一笑,向自己的三个同僚招呼道:“大哥,二哥,你俩先选!还有黎姑娘,等我第三个选完,接着便是你选。要是有谁敢抢在你的前面,看我不抽他两记大嘴巴!”
谁知秋月堂的黎无名却淡淡说道:“等所有人选完,我最后选。”
旁边的小余听到这话,不禁心道:“反正按照潘堂主说的,第一名是早就内定好了。往后的第二到第十,其实也就没有太大区别,争不争倒也无妨。”他便顺着黎无名的话说道:“你们先选。”
然而丧彪却是毫不客气,当即大步上前,径直坐到左起第二张椅子上面,也便是竖着“贰”字旗的位置上。
看到丧彪一上来就坐了第二名的位置,在场众人都是心中一凛。然而回想起之前比试中丧彪展露出的身手,以及他夜神殿教众的身份,另外几人尽管心中不悦,倒也没人敢出声反对,更别说约丧彪到擂台上一较高低了。
小余见状,也是吃惊不小,随即立刻顿时醒悟过来,暗道:“是了,昨夜潘堂主虽然反复叮嘱,让我们不可去抢第一名的位置,但他同时也说了,倘若一定要争,拿个第二、第三也就够了。言下之意,可不就是说这次【龙城演武】的第二、第三名,本就是留给我们夜神殿的?”
果然,小帅显然也领会到了自家堂主的意思,眼见小余这个二哥谦让,他便紧随其后,坐到了丧彪旁边第三名的位置上。
这一下子反倒让小余有些措手不及。要知道此番前来参会的近千名南疆少年,谁都希望自己能够获胜,尽可能夺得一个更高的名次,小余当然也不例外。
然而只因自己的一时客气,如今第二、第三的位置便已被丧彪和小帅两人占据。大家同为夜神殿的地界教众,况且还是昔日义结金兰的兄弟,于情于理,自己都不可能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去和他们两人争夺。至于前三之后的第四名到第十名,那就是根本没有任何区别了。
眼见身旁的另外几人全都看向自己,要等自己这个夜神殿的教众先选位置,小余寻思反正都已经让了,倒不如来个一让到底,便大大方方地对众人说道:“你们先选。”
听到这话,那黎勋顿时冷哼一声,而后大步上前,坐在了第四名的位置上。可想而知,这位皇室外戚子弟那边也有人提前和他打过招呼,知道第一名的位置早已有了内定人选。
不止是黎勋,后面几人显然也知道这事。接着黄进忠坐了第五张椅子,补位进来的潘文越坐了第六张椅子。而百刀门号称【百刀双璧】的阮通和陈文凤两个少年,倒也还算懂事,说夜神殿乃是南疆武林之首,要让小余和黎无名先选。眼见他们两人还是不动,百刀门的阮通和陈文凤才去坐了第七第八两个位置。
如此一来,场中的十张椅子便只剩下第一、第九和第十这三个位置。秋月堂的黎无名说到做到,坚持要最后一个选位置,小余争执不过,心想第一名的位置潘堂主早已打过招呼,当然是不能选的,而剩下的第九、第十,都不是什么光彩的名次。既是如此,自己也不差再多让一个秋月堂的小姑娘,便举步上前,坐到了右首边最后一张椅子上,也算是当一当这次【龙城演武】十强的看门之人。
看到小余主动坐了第十的位置,黎无名脸上依然不见半点波动,还是她那副万事不萦于怀的神情,缓步上前坐到了第九张椅子上。
于是伴随着出列的九人的相继入座,此刻场中的这十张椅子,便只空下第一名的位置。一时间会场内外都是议论声起,既不明白这九位获胜的少年英雄为何都不肯去坐第一名的位置,同时也在相互询问为何十强之中少了一人,而且还是独独少了坐在第一名位置上的人。
会场中的红衣官差见状,当即微微一笑,示意众人肃静。而后他提高声音,向会场内外所有人解释说道:“想必各位也曾听说了,就在之前六日的比试之中,有一位绰号【黑金刚】的少年英雄勇武过人,同样也是连胜六场,一路挺进十强之列。只不过这位少年英雄的外貌异于常人,今年虽然只有十七岁年纪,但是在不知情的外人眼中看来,却像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壮年,从而惹来不少流言蜚语。
鉴于此番【龙城演武】乃是举国之盛事,无论是以仁国公大人为首的各级官员,还是那位少年英雄自己,为了维护国之声誉,最后便决定让这位绰号黑金刚的少年英雄退出本次演武,从而放弃了他已经夺得的十强名额。至于空出来的这一个名额,恰好那位黑金刚又另外举荐了一位南疆地界上的少年英雄,据说曾经只用了三招,便将黑金刚击败当场,乃是本国境内年轻一辈之中最为杰出的少年英雄。是以黑金刚主动退出,从而空缺出来的这一名额,自然便是由他举荐的这一位少年英雄进行填补。”
听到这话,会场内外的议论声愈盛,就连小余都是惊愕良久,隔了半晌才弄明白事情的原委。
要说之前那个三十多岁的成年壮汉黑金刚参加比武,一路所向披靡,众人私下便曾有过议论,说那成年壮汉之所以能够参会,背地里多半是有朝廷的授意和安排。此时听了场中官差这话,无疑是彻底证实了这一猜想。
原来那黑金刚之所以参加比武,其实并不是要替他自己夺取名次,而是要替他人做嫁衣。最后通过黑金刚的主动退出,从而将他已经夺得的十强名额,转手送给由他举荐的那人。
也便是说,由黑金刚举荐的这一位南疆少年英雄,非但不用亲自参加前面六日的六轮比试,直接就被送进了十强,而且就眼下场中这十张椅子的局面来看,分明还是要让这个被黑金刚举荐的少年英雄径直坐到【龙城演武】第一名的位置上?
一时间会场内外顿时哗然开来,所有人议论之余,全都瞪大眼睛望向场中那名红衣官差,想要看看他口中所谓的这个由主动退出的黑金刚举荐、南疆境内年轻一辈之中最为杰出的少年英雄,究竟又是何方神圣?
而那官差也不多言,只是转向岸边坐在南面楼船上观战的一众朝中高官,似乎是要向他们请示。随后便见一个锦衣华服、腰悬长剑的少年自楼船上大步下来,昂首挺胸进到会场之中,倒也算是英气勃勃,年纪则是和丧彪差不多大。
看到这个华服少年现身入场,小余差点没叫出声来,也终于明白潘堂主昨夜为何会说此番【龙城演武】朝廷内定的第一名,算来还是夜神殿的一位老朋友。
而坐在第三张椅子上的小帅,更是惊讶地跳了起来,脱口说道:“李烜?”
原来眼前这个华服少年,竟是当年和小余他们几个一同参加晋升地界的神殿选拔、后来又在春花堂中再次遇到过的那个朝中官宦子弟李烜?
就在这时,场中那红衣官差也向所有人扬声介绍道:“这位少年英雄姓李名烜,曾在三招之内便将那位黑金刚击败,是黑金刚生平最为佩服的少年英雄。不仅如此,这位李公子更是本朝太傅李大人的贤孙,可谓文韬武略,无一不通,乃是南疆朝野公认的国中年轻一辈里最为杰出的少年英雄,可谓国之栋梁,国士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