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州美术馆。
4号别馆。
几个美术馆当中最小的一个,正举办着一场规模很小的公益商业画展,承办方是越州美术协会,主办人是丁稚。
在路西法的运作下,丁稚同意将一部分私藏拿出来开展览,所得善款全部用于葛建中慈善基金。
这些画作大部分出自名家之手,只有极少数是丁稚所作,这是她的一点私心,想看看人们对于她的创作的客观公正的评价。
李辞旧作了大量功课。
展出的几十幅画作,创作者、创作背景、技法归类以及世人评价,都已经牢记在心中。
他今天穿着得体西装,脚踏锃亮皮鞋,领口系着鲜红领结,缓缓再画廊中踱步,目光在墙上流连。
观展的人大多集中在入馆西侧的一幅画作前,那是本次画展的镇馆之宝——皮埃特·蒙德里安的作品——一颗狰狞的张牙舞爪的灰色的树。
李辞旧一向对艺术无感,欣赏不来,默默走到廊道尽头,停留在了一幅以红黄蓝色调为主,几何图块构成的一幅画作前。
叫来了工作人员,“我想买下它。”
来人是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女生,迟疑了片刻,让他稍等,匆匆跑开了。
过了一会儿,在她的陪同下,丁稚朝这边赶来。
李辞旧全身心投入到思考中,梳理记忆中的知识要点,接下来,他有大致三分钟的时间来争取丁稚的好感。
“这幅画明显受到过分析性立体主义的影响,完全摒弃了三维视觉的深度感,把一切都放在了平面中,形象痕迹消失,留下的只有纯粹实在和纯粹造型……”
李辞旧一遍又一遍的整理着话术。
“先生。”
清泉般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一抬起头,就看见了一张绝美的脸。
这张脸在资料中出现过无数次,他知道丁稚很美,却没想到美到了这种程度,仿佛虚拟的梦幻人物走进了现实。
如同太阳升起,巨大的轮廓冒出地平线,将一切灼毁,炫目的白光中,一切都陷入了虚无的白色。
画廊中那些艳丽颜色的画开始失去颜色,颜料融化滴落下来汇到一起,如彩虹般在空中画出优美弧度,最后凝成两颗斑斓的珠子,而这两颗珠子就是丁稚灿若星辰的眼睛。
“先生。”丁稚又喊了一声。
李辞旧一阵恍惚,别开目光,“对不起,我看得太出神了。”
女大学生模样的人挡住嘴,忍不住轻笑出声,显然这种情况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
李辞旧连忙纠正道,“我是说,看画看得太出神了。”
似乎有些欲盖弥彰,笑声更大了一些。
“先生,我是这幅画的创作者,可以问一下您为什么想要买下它吗?”丁稚问道。
原本准备好的话术,准备好的关于画作评判的一切,都在她那双期待的目光下,忘得一干二净。
他作出有些为难的样子,指向画框下方价码签,“实不相瞒,我不懂艺术,逛了一圈,那些名家大作下面都没有价码,而这幅没有落款的,价格正好在我接受范围以内。”
闻言丁稚有些失望,眉宇间淡淡的愁绪令李辞旧心疼到无法呼吸。
交谈没法再进行下去了,在她面前说出的每一句谎言都好像针刺在心间。
“小茹,帮这位先生把画包起来。”丁稚吩咐道,就要转身离去。
不,不能就这样结束。
得做些什么。
李辞旧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