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辞旧冷笑,“持久是我大学同学起的外号,这件事我没对你说起过。你既然从未离开过这里,是如何得知的?”
“我一直在默默关注着你,一直……”
李辞旧大声打断道,“你倘若真的关心我,就不该抛下我一个人那么多年!”
最恶毒伤人的话,往往出自于最亲密关系之间,最不经意的时刻。
声嘶力竭的李辞旧看着父亲面上浮现的痛楚,心中也没来由的跟着一痛。
可是明明眼前的一切,不过只是我的幻觉啊。
双方陷入沉默,过了良久。
李海平重重叹息一声,也不言语,迈开脚步,走出小木屋。
阳光洒落他的身上,像是穿肠蚀骨的毒药,一点点的焚毁他的肌肤。
火焰腾的一下在他身体上燃烧起来,愈燃愈烈,他却视若无睹,继续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朝密林中走去,在草地上留下一串焦黑的脚印。
过了好一会儿,返回木屋前时,他周身血肉已经燃烧殆尽,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骨头架子。
一枚铜钱扔在李辞旧的面前。
钱币外圆内方,质地古朴,上面写着几个李辞旧看不懂的文字。
“贴身携带一日,入夜时找个阴祟之地,等到十二点,对着月光翻转钱币三次,能重启她的灵智。”
“若有难以决断之事,尽管问她。”
“那时,你自会明白,灵世界并非你的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世界。”
李辞旧眼中带着茫然,“不是说灵世界的东西不能带入现实中吗?”
如果能携带东西出去的话,老早就能验证灵世界的真伪了。
不至于到了今时,还在怀疑自己得了精神病。
李海平答道,“因为灵能局的存在,从灵世界携带东西出去历来便是禁忌之事。小心这个组织,你妈当年就是被他们害死的。”
李辞旧摇头,“妈是产后抑郁过劳猝死的,医生的报告我看过,医生的背景,人际网我也查过,和我们家全无瓜葛,他没理由在上面作假。”
骷髅架子样子的李海平没有解释,偏转头颅,空洞的眼窝凝视着天际,
“快走!”
说完,他的身躯陡然坍塌,碎落一地。
一阵风吹来,卷起地上漆黑灰烬,飘散远方。
原先李海平所处的位置,什么都没有了,只留下风的呜咽声。
李辞旧拾起草地上的钱币,钱币上的余热灼痛了掌心,他不管不顾,仍旧牢牢握住。
一滴冰冷的水珠从发梢落下。
呼~
李辞旧长吐一口气,睁开眼睛。
小小的卧室里,壁灯昏黄的灯光显得格外温暖。
感受到掌心依旧存在的坚硬触感,李辞旧顿时心如擂鼓,狂喜起来。
“我没病!我没病!”
仅欣喜了片刻,心中又泛起忧虑。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今天的相会,明显打乱了父亲的计划,他如今怎么样了?
还有今天父亲没有给他压制灵觉,灵觉满溢后觉醒,会发生什么?
李辞旧低头看了眼手臂,手臂上的亮线仍隐于皮肤之下,泛着冷冽的荧光。
摊开手掌,掌心中是一枚黄橙橙的五毛硬币。
五毛硬币和梦中的那枚古钱币从颜色,样式,外形都完全不同。
怎么回事?
李辞旧突然想到了什么,飞快跑到床头柜前,从柜子下面一格抽屉中,拿出一个当存钱罐使的月饼盒子。
哗啦啦将里面硬币倒出,数了起来。
共计287元。
这些年,移动支付盛行,硬币几乎退出了市场,盒子内硬币总值好久没有变过了。
所以他记得很清楚,硬币一共有287.5元。
他的记忆力一向出色,甚至可以用古怪来形容。
他能轻松回忆起任何鸡毛蒜皮的小细节,精准得像一台存储机器。
少了0.5元。
是不是正好少了我手中这枚五毛硬币?
是不是我在梦境中的时候,梦游一样从床头柜里拿出来的?
到头来,一切仍不过只是我的臆想罢了。
李辞旧颓然坐到地上,奋力将手中硬币扔出去。
眼睁睁看着,橙黄色硬币砸在地板上弹起,起落几次后,骨碌碌滚进了床底。
他慌忙起身,撅起屁股伏在地板上,像只刨坑觅食的狗,将床底的硬币掏了出来,贴身放好。
反正已经傻了那么多次,再傻一次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