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凌郡历史悠久,虽说被设为郡城只有百来年的光阴。
但在此之前的上千年,都是兵家必争的重要关隘。
因此城中一砖一瓦,都可能记录着过往的兴衰荣辱。
城北峡谷乃天成,崖壁栈道,却已经无疑是人工的。
相传栈道的历史比“丰凌关”还要久远,但在三百五十年前左右,这条凶险小道,却曾遭焚毁。
焚毁的原因众说纷纭,但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因为这一事件,人们对于栈道的历史年龄,产生了分歧。
不过,栈道具体能追溯到多远的过去,本就没有一个具体的结论。
各种史料由读书人撰写,他们大多都是儒家弟子。
虽然未必算得上的修士,但无疑偏向仕人阶级。
新朝立,便要为前朝立书。
这些史料,本就未必真实。
再加上各种原因,遗失啦,焚毁啦,篡改啦,真正的历史,很难流传下去。
千年对于修士存在的世界,可能算不得久远。
但过往清晰的画面,定然已经遗忘在人的脑海里。
谁也无法断言真假,正史也好,野史也罢,至少多少算流传下去。
这条栈道的过往,甚至变成了传说。
不过,关于丰凌关的过往,却要清晰得多。
丰凌关首建于一千八百年前。
在此之前的七八百年前,首批北方流民因未能翻越高耸的山脉,因此他们南下的方式,多是从东边的酿绦河,渡河而来。
从渡口,慢慢向南向西扩散定居。
殷州城便是因此而形成首批城镇,但丰凌关却要晚得多。
具体的原因不清楚,但是某一天,在丰凌郡北门的位置,有人捡起一座营寨。
他们监视着北方峡谷,以免有人悄悄潜入南方。
很容易猜到,这件事定然与修士有关,一般人可无法穿越峡谷。
后来,有人注意到了这里的地势,乃是山脉最薄弱的地方。
因此,南方的义军开始修建栈道。
慢慢的,本来只有一座木质瞭望塔的营寨,开始被一步步改造。
首先是瞭望塔被修成了石制,随后又开始修建高墙,将峡谷彻底封死。
在这个过程中,瞭望塔也被越修越高。
当栈道建成,丰凌郡便开始被加紧修建成了城池。
直到这时,它终于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名字,丰凌关。
一开始这里只有士兵和马匹,但因为需要常年驻扎的关系,丰凌关周边的土地被慢慢开发。
民以食为天,一旦土地得到开发,便会有人聚集在此生存。
丰凌关周边慢慢有了烟花气,又因此吸引了更多的百姓。
在不知不觉中,丰凌关的人口越来越多,它成长为了名副其实的城池。
但它始终是个关隘,唯一能使得这所战争要塞脱变成其他之外的方式,就是和平到来。
而它眼下已经被唤作丰凌郡,城中虽然有驻扎一些军队,但数量却只能勉强支持起城池的防务。
唯一让它看上去,还有点战争之子样子的,只有这座被一点点修建得更高的,瞭望塔。
瞭望塔在北门西侧两百米左右的地方,它的目的是监视远方的栈道,自然修建得高耸入云。
只是现在,已经被完全废弃。
它的风格与城中的其他建筑格格不入,但它无疑是城中最高的地方。
进入瞭望塔一共有两种方式,一个是从城墙上进入。
或者,便是从城脚下的大门进入。
徐明和常甑毕竟只是两个和尚,要是登上城墙,很可能闹出什么骚动,这是两人都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因此,他们选择来到城脚下的大门前。
城门被粗木栅栏死死封住,想必是不想被不知情的百姓误入其中。
而里面,则是一扇厚重的橡木门扉,表面因为场面处在背阳处,而腐烂发黑。
并且能够看到,一条金属锁链,将门牢牢锁住。
即使是徐明这样的外来人,也可以轻易猜到,这座重要的军事设施已经荒废了很多年。
至少,有三百五十年之久。
但是,这样的东西是无法拦住修士的。
趁着没有旁人的功夫,徐明瞅准时机,运起功法,将栅栏砍出一个缺口。
两人迅速钻入,正当徐明想要继续砍碎锁链时,却被常甑阻拦道:
“破坏金属发出的声音太大,惹得别人注意就不好了,”常甑道,“何况,要想一下砍断这么粗的锁链,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吧。”
徐明点头:“那你有什么办法?”
常甑一笑,从怀中掏出两根造型独特的金属条,对准铁链的锁孔,开始捣鼓起来。
没过多久,就听得“咔哒”一声,锁头在重力的作用下,掉落地面。
常甑回头微微肯首,徐明立即上前回应。
两人将迅速将锁链解开,然后走入门中,将门关上。
徐明拿出照旧准备好的火折子,点亮了一盏小灯笼。
黑暗中的木质楼梯,立即显露出来。
两人踏了上去,楼梯便咯吱作响。
不过他们都用手扶着墙壁,即使楼梯突然断裂,他们也可发力走向下一阶梯子。
楼梯的长度并不算长,不过,两人却走了很久。
等到他们终于走到尽头时,眼前是一道坏死门。
也没有别的门,徐明将门木门破坏,他们终于抵达了瞭望塔的塔顶。
徐明站在女墙后,放眼望去。
北方是悠长的峡谷,悬崖上的栈道可以被轻易收入眼中。
若是有军队打算从北方侵入,必然会在十里之外,就被塔上的人发现。
而往南方望去,整个丰凌郡城,便一览无余。
昨天分别前,徐明得知了常甑的想法。
常甑想要找一个至高点,但其实根本不要找。
只要爬上一个屋顶,稍微看一眼,就知道这座城中最高之处,是在何方。
两人昨天也就一起来到瞭望塔下踩点,常甑肯定地表示,这就是一个合适的地方。
于是,商量好对策之后,两人这才告辞。
并于刚才,准时在此处汇合,潜入塔顶。
“图明师弟,”常甑道,“经过昨天一个晚上,你确定没有想到其他的办法吗?”
徐明摇头道:“就像我昨天跟你说的那样,那个刺青,是我手中剩下的唯一一张牌了。”
“那么,这就是我们两人的殊死一搏了,”常甑语气沉重地说,“不过,你确定他一定会上街吗?”
“肯定的言辞,我无法轻易说出,”徐明回答,“现在一切都是未知数,但我相信,那名盗贼必然要想对策。”
“但是你还没有告诉我,那个神秘的盗贼,到底要想什么对策。”
“他因为某种原因无法离开这座城池,”徐明道,“他要想的,就是如何安全离开城池的对策。”
“太模糊了。”
“抱歉,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常甑凝视徐明几秒,最后还是摊开双手,挑眉道:“算了,想必你也有难言之隐吧,不过你的样子,就像是受到了什么禁制似的。”
这番发言停止的一瞬间,徐明的心脏也微微停了一下。
不禁感叹,常甑这个和尚,直觉真是好到令人害怕。
但就在下一个瞬间,徐明就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态,用极其自然的语气说:
“你这么觉得也行。”
常甑能够识别谎言,因此,徐明一旦说了谎话,就等于告诉了常甑真相。
唯有说出棱模两可的话语,方可蒙混过关。
常甑耸肩道:“算了,都陪你走到这里了,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