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太阳残留的最后一缕余晖正在消散,暮色昏沉如浓雾,属于漆黑夜晚的一页即将被掀开。
所谓的“逢魔时刻”便是形容如此时间下的如此景象。
传说,在昼夜即将交错之时,最容易遭遇灾祸,或是容易遇到魔物。
神原慎介不畏惧灾祸,更不畏惧魔物。
他独身一人,走进了《米花周报》杂志社——他的工作单位。
工作室内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
空荡荡的房间里,残余的人类活动迹象似乎停止于一小时前——几位编辑将未完成的稿件落在了桌面,上面记录了最后的编辑时间。
东南角,总编室房门微微敞开,隐隐可见其中有人影闪动。
神原慎介深吸口气,抖擞精神,迈步向前。
似乎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总编中岛诚和蔼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是神原君吗?快进来。”
神原慎介推门而入,总编室内依旧如故,中岛诚坐在房间中央的办公桌前,满脸笑容:
“神原君,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你的《钟表馆》得到了乱步奖评委工藤优作的赏识。他一向求新求变,提倡并推动推理文坛的新风气。所以即使有一大批冥顽不化的老人质疑,本届乱步奖依然很有可能是你的囊中之物了哦。”
说罢,他眨了眨眼,中年人温文尔雅的脸上竟流露出了些许俏皮。
“是吗?”
神原慎介冷冷回答道:
“我是不是该感谢总编您的赏识呢?”
“哈哈哈。”
中岛诚发出一阵爽朗大笑,随即语气温和地说道:
“那倒不必。本想着神秘新人作家的遗作获得乱步奖是个不错的噱头,我才信手为之。可是…”
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银框眼镜,语气和善地说道:
“神原君,你为什么不肯死一死呢?”
两道凌厉的精光透过银框眼镜,向神原慎介射去。
他的狠戾眼神掩盖在柔和五官之下,就像是繁花锦簇的花园里藏着一条毒蛇,看似风景秀美毫无危险,实则毒蛇正窥伺着猎物,时刻准备致命一击。
在神原慎介眼中,中岛诚气质丕变,令人不寒而栗。
“我死了,还有谁来惩治你呢?”
神原慎介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话语中也气势十足。
“不出我所料,神原君果然失忆了。连自己假扮的工藤新一的父亲是谁都忘了。”
“我对你提了那么多次工藤优作的名字,你对此居然全都毫无反应。”
中岛诚把眼镜从鼻梁上取下,优雅地擦了擦,语气玩味:
“排除掉你是一个连假扮的人的亲属关系都不调查的糟糕卧底,那就只有失忆这种可能了。”
“是APTX-4869的副作用吗?这种副作用我以前倒从没见过。”
他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却是直插神原慎介命脉,几乎将他的情况全部说中了。
见神原慎介紧盯着他默然无语,他谈笑自若:
“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猜到藏身于幕后的我?”
神原慎介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开口道:
“不要自视过高了,通过很简单的推理就能找出你。”
瞳孔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他将思考过程娓娓道来;
“一开始,我并没有将怀疑的目光对准你,直到我在摩天轮遭到了炸弹袭击。第一枚炸弹的目标显然是我,而派我去摩天轮采访的正是你。”
“但这显然不足以说明什么,毕竟有可能是第三者得知消息,暗中谋害我。接下来,死去的须藤俊夫怀里藏着的纸张右下方墨迹较淡,与工作室的打印机打印出来的纸张一致。这只能确定范围在杂志社内部,并不能彻底锁定你。”
“但是,当得知米花中央医院是下一枚炸弹所在时,我就确定是你了。毕竟当天中午,只有你听到了我和兰的对话。杂志社内,只有你知道兰今天一整天会在米花中央医院。”
神原慎介将冰冷如霜的目光投向了认真倾听的中岛诚:
“你的狠毒倒是出乎了我的预料。摩天轮计划失败后,竟然命令同伙将炸弹塞到后备箱,意图将我和两位刑警全部炸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