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嚣张跋扈的人!
可如果不嚣张的话,又怎么会摆下擂台迎战天下豪杰。
这是秦墨一个人的武林大会,也是秦墨一個人的主场。
“表哥,这人的武功好像有问题。”
台下默默观战的林诗音面露不解地说道。
秦墨的剑狂暴如飓风,小小的台子在他的重剑之下,几乎没两下就被拆了个干净,围观的江湖好汉躲闪着飞溅散落的碎木块片,早已经是乱糟糟的一团。
一些武功好的前辈高人,都皱着眉头往人群之后退去,反倒是最佳的场位被无名小卒占据。
在秦墨的狂暴重剑之下,阿飞和荆无命身法如飞,就像是水中的游鱼,不离秦墨太远,也不会被秦墨逼得过近。
这种距离刚好可以稳定身形,不至于被千钧重势掀起的狂风震荡撼动,以至于成了无依的浮萍,任由着秦墨宰割。
林诗音不知道阿飞和荆无命对战秦墨的办法是什么,反而是一眼就看出了秦墨武功的隐患。
此时的秦墨看似和兴云庄一战时别无两样,可落在心思细腻的人眼中,就能看出秦墨的青铜巨剑更加狂暴,甚至于全无理智。
宛如一场熊熊燃烧的火焰,不止焚烧别人,也引燃自己。
这已经与武学的至理背道而驰,虽强于一时,却祸患将来。
“诗音,你也看出来了。”
李寻欢点了点头,表示也看出了秦墨的问题。
“以自身的极端情绪代替剑势,的确能让他拥有暂时的剑意,但是人的情绪本就是不可控的,所以他的剑其实并不完整。”
剑法可以靠着极端的情绪去推动,但是剑法本身也要能够引动施展剑法之人的情绪。
就像是点燃一个小小的火苗,再添进去更多的柴火。
诸如天下第一中的阿鼻道三刀,同样是以负面的情绪催动刀意,却能放大这种负面情绪,让人堕入魔道。
秦墨的狂剑全由自身的极端情绪带动,任何发泄之后都会产生一种空虚感,让人从极端的情绪趋于平静。
而一旦秦墨的情绪归于平静,那么秦墨的狂剑也只是一招靠着霸道内力把剑砸在地上的普通把式。
虽然还是有着绝大的威力,却不再是当世无敌的一剑。
“如果这么一场接一场的战斗下去,不出十场,这人就只有一个下场。”
林诗音没有明说是什么下场,可谁都明白林诗音的意思。
以秦墨如今在江湖上的骂名,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抛开对立的立场去看待问题,就会发现其实秦墨远没有人们想象中那么残忍嗜杀。
百晓生设毒计暗害秦墨,难道秦墨就不能杀人?
秦墨杀了百晓生之后,被众多江湖人士围攻,难道也不能还手?
龙啸云邀请少林心湖方丈召开除魔大会,难道还要等参加除魔大会的人都打上了门,秦墨才要被逼出手吗?
所以这并非就是所谓的残忍嗜杀,而是秦墨从不遵循江湖上的潜规则,所以他就应该是一个恶人,魔头。
“这位兄弟的性子就是太傲,傲到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都讨厌他。”
李寻欢摇了摇头,这是秦墨自己的选择。
从第一次喝酒的时候就已经表露的性格。
他就是想喝别人的酒,别人越是不愿意让他喝,他就偏要去喝,以别人的无能狂怒佐酒。
可就算是直接取了别人的性命,也好过要去落别人的脸皮。
“可他也算是一个好人,因为他不会放弃已经到手的东西,反而想要更近一步。”
林诗音幽怨道。
这个好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好,而是对于一个女人而言,她们需要的是一个拼尽全力争取自己的好人,而不是将自己拱手让人的另一个好人。
“我不如他。”
李寻欢顿了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回林诗音的话,最后只能叹了口气回道。
如果龙啸云是真的仁义大侠,李寻欢还能用情义来安慰自己。、
可事实却是龙啸云是一个阴险小人,反倒是让李寻欢彻底成了别人口中的笑话。
娶一个刚死丈夫的女人,是更大的笑话。
但是李寻欢并不介意自己成了别人的笑话,他只关心林诗音是不是还恨他。
“如今只有你的飞刀才能阻止他。”
“我不想出手。”
李寻欢并没有想要出手的意愿。
他已经在兴云庄出了一刀,秦墨接下那一刀不死,就已经可以割裂大部分的隐患。
如今再出手的话,那已经违背了他对于情义的执着。
“他会逼着你出手,别人也会。”
林诗音抬头看向了人群最后的少林僧人。
少林寺作为江湖中的泰山北斗,少林方丈死在了秦墨的手里,这段时间不闻不问,早已经是蹊跷至极。
如今少林亲临秦墨召开的武林大会,用意自然十分明显。
“等。”
“等到他成功的那一刻。”
李寻欢无奈地回道。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如果他还是那个远走关外十年的浪子,那么他可以选择去帮任何一方,可如今他已经有了牵挂,只能被推着前进。
一个娶了当年表妹如今嫂子的人,是不会有人愿意视为朋友的,说到这人的时候更是要唾弃几句才肯罢休。
可李寻欢的婚礼空前盛大,无论是该来的人,又或是不该来的人,统统都来了。
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有人想要逼着李寻欢再和秦墨一战。
“原来你们两个打的是这个主意。”
秦墨看着上蹿下跳的两人,放声笑道。
极端的情绪只能高涨一时,就像是士兵的士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阿飞和荆无命就是在等秦墨气势衰竭的时刻。
到了那时,才是两人出剑必杀的时机。
一个连林诗音都能看出的问题,难道别人就看不出来。
之所以让这些人打头阵,为的就是耗尽秦墨的心气。
心气若失,哪怕秦墨的嫁衣神功再是强大,也抵不过前扑后续的对手。
阿飞和荆无命也想耗尽秦墨的心气,但是以两人的骄傲却不允许他们等在别人的后头占便宜。
所以他们第一个上场对战秦墨,却也是用着这种方法。
“就算是知道了,你也不会退。”
阿飞话道。
这并不是在激秦墨,而是阿飞真心诚意的话。
就算是知道了别人想要耗尽他心气的阴谋,秦墨也不会有半点后退,这是他最大的特点。
别人都是知难而退,秦墨却偏要知难而上。
“你倒是挺了解我的。”
秦墨微微一笑,手中的青铜巨剑更加强霸。
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
想要秦墨退上一步,那完全不可能。
任何针对他的设局,都会被他正面强行撕碎。
若无这种心性,干脆回家奶孩子去吧。
“可是你们这样吊着我打,好像很不礼貌。”
秦墨把剑一横,霸道的嫁衣真气加持在青铜巨剑之上,猛然惯出一道狂风。
可惜以现在的嫁衣真气还不能砍出几十丈的剑气。
秦墨心中叹息道。
能以青铜巨剑卷动狂风,并不全靠秦墨体内的真气,而是一种用剑方法的独到之处。
好比是有些人手中的剑可以弯成圆弧,而有些人却是直刺的时候都能断成几节。
这也是用剑方式的不同。
一个是力在剑尖,一个是力在剑身。
同样的道理,一把重剑猛贯而下,一是力道全在剑身,砸中任何东西后,都会被大地吸收力量。另一种就是将爆发的时刻选在落地之时,往四周奔涌而出。
对于秦墨来说,学剑远比学拳要难上不少。
“你自己说过,胜者为王。”
荆无命言道。
同样的话,荆无命原原本本还给了秦墨。
他们的快剑被秦墨的狂剑克制,本就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如今有了取胜的机会,两人也不会被秦墨的一两句话说动。
“理是这个理,但是我听着咋就那么不爽呢!”
秦墨抬剑阻下阿飞的剑刺,白了两人一眼。
“不过你们可能想错了一件事。”
秦墨又道。
“你们都知道的道理,我又怎么会不知道!”
狂剑本就是作为一招常规使用的剑招被秦墨创造而来,类似于神剑诀中刚猛之剑。
可如果只能作为几次压箱底的绝招,那么狂剑又显得有些不适合了。
而且谁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引动自己的极端情绪。
任何愤怒和不屈都需要外界的触动,想怒就能怒的人,那是神经病吧。
既然如此,狂剑就必须形成剑法本身就有的剑意。
但是想要做到这点,靠着秦墨那点微末的武学知识,完全不足以让秦墨创造出这样的剑法。
要知道秦墨连一套自创的醉剑都舞得像是庄稼汉,更不要说这种超出普通剑法的绝世剑法了。
剑法本身需要放大引导施展剑法之人的情绪,哪怕是成为一招魔剑也不打紧。
然而以秦墨的理解,剑法还真就只是剑法,和穿越前在校时期的广播体操没什么两样。
想要让剑法可以放大引导情绪,对标阿鼻道三刀,甚至于风云争霸中辟魔剑法夺魄三式,就需要秦墨一战接一战的领悟。
没有什么比最直接的战斗更能产生武学顿悟。
又是猛然一剑砸下,明知道所有人的目的,秦墨的青铜巨剑仍旧是不减狂暴。
哪怕打不中阿飞和荆无命,秦墨也要将脚下的大地砸得满目疮痍。
“狂人。”
荆无命心中默道。
这不是一句谩骂,反而是一句赞美。
就算是自身处于秦墨的位置,荆无命也做不出秦墨这样的选择。
仿佛这世间就没有什么是他应该怕的。
即便是所有人都想着他死,他一人独面所有的挑战,也不肯软下自己的态度。
这就是狂,一种根植于脊骨之中的狂。
若是这种狂成为他剑上的一招剑法,那必然是惊天动地的一剑。
“他想要完善自己的剑法!”
荆无命忽然间骇然想到。
秦墨剑法中的破绽是经不起任何深思的。
他虽强大到近乎无敌,却非真正的无敌。
心气一减,就是秦墨被大势碾压的时候。
若不是秦墨无朋无友,身边连个亲近的人都没有,恐怕这时候已经有人拿了秦墨的朋友,让秦墨束手束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