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在口罩上方的一双俊眉怀疑地挑了起来。“恕我直言,就算是没有敏知被绑架的这个破事儿以前,他的脾气不怎么样吧起码也比我好不到哪去吧。进组的时候,他几乎都是横着走的,你没见他那副仗着自己有能耐就趾高气扬的样子?”
“我倒不是在说他有多么平易近人”何佳宁努力斟酌着措辞你显然不能要求一个成天和瓦尔特a2000打交道的人拥有什么绝佳的文学素养,他能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就不错了,“我的意思是,他心里很坚强。”
“他几乎不可能被打垮在外人看来,慎行从一出生开始就顺风顺水,家境优越、天赋过人不说,还有个甜心妹妹。但是他的感情之路其实一直很坎坷:他从小就喜欢柳思,追了她好多年大概是快二十年吧,柳思一直就没有给他准话。这要是换成其他人肯定早就受不了了,但是慎行他一直在坚持,从来没有放弃过。”
“柳思一直没有给他准话?”安东尼从他那一大堆纷乱的叙述里抓住关键线索,“什么意思,就是既不接受、也不拒绝,平白无故吊了他二十年?”
何佳宁努力想了想:“如果我的记忆没错的话,应该是这样的。”
“他都坚持了二十年了,为什么没有继续坚持下去呢?”斯蒂芬问道。安东尼斜睨了他一眼:没想到斯蒂芬也和自己一样八卦。
何佳宁表示他也不清楚:“这个属于他们博复集团内部的事情,我也不太了解。但是据说是当年慎行还在博复的美国分部当地头蛇的时候,严凛勾结柳思坑了慎行一把,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还成功了,慎行就是因为这样的工作失误而被老爷子强行叫回帝都的。”
神枪手坚毅的脸上出现了几道怀念的温柔笑纹,“他要回国的时候找我吃了顿饭,简单地提了几句事情的原委。我一个外人当时都气得怒不可遏,同时也很担心,柳思的背叛和老爷子权力的收回对他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我怕他挺不过来。”
“然后呢?”安东尼问道。
“然后慎行一脸淡然地跟我讲,他说他看开了,感情和职场也就是那么回事,付出不一定就能有回报。回帝都正好,对他来说,单纯地做一个技术人员可能会更有成就感。对了,他还叮嘱我在能力范围之内多多关照柳思,一副完全放下、坦然大度的样子。”
“这么容易看开的一个人,理应不会有任何心理疾病才对。”
“二十年年的感情,说放下就这么放下了?”斯蒂芬不太相信唐慎行在何佳宁的叙述中所表现出的淡然,“唐慎行要么是从头到尾都没认真爱上柳思,要么就是在人前假装自己一切都好,在人后躲进屋子里再舔伤口。”
安东尼恍然大悟:“嗯,慎行绝对是后一种人。”他接着分析道:“然后两年过去,他遇见了和柳思完全不同的敏知哈,我完全能理解为什么他会被这位小姐吸引,我要是他,我就会在看见敏知的第一眼就求婚。毫不犹豫。”
斯蒂芬哼了一声,“这跟你的感受无关。偏题了所以你们是在什么时候发现唐慎行心理有问题的?”
何佳宁一脸迷惑地摇头:“不是,我刚才的叙述不就是为了证明慎行不可能有心理问题吗?”
斯蒂芬放弃了与迟钝的何佳宁同志交流,他把目光转向还比较有救的安东尼。
安东尼耸了耸肩。“我没比你早知道多久就在咱们被围堵之前,你们都在忙战后工作,我和慎行躲在车里摸鱼然后他突然就开始喘不上气,像个哮喘病人一样,我还问了他好几次他有没有过敏病史哦!我知道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灵光一闪道:“他当时在看关于敏知的新闻!”
斯蒂芬问道:“什么新闻?”
“敏知不是去巴黎追寻新生活了嘛,在巴黎的史密斯公司总部遭对社会不满人员的袭击,有人想在化学生物公司搞化学爆炸,你说这事好不好笑,这人脑袋有毛病吧,但是话说回来,我真的担心巴黎的治安”
斯蒂芬点点头,打断了安东尼不知道要歪向哪里的话头:“那就是刘敏知有危险。”
“对。”安东尼附和道,“我觉得吧,问题就出在这里。按何佳宁的说法,他一追人就是二十年,肯定是个深情的孩子。现在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同样爱着他的孩子,他现在绝对把敏知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而敏知之前被绑架,严格说起来也是由于他招惹了李建华”
“所以唐慎行之前才会那么患得患失。”斯蒂芬点头。“他认为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错。”
何佳宁张着嘴听了半天才搞明白重点:“原来是这样但是现在也无所谓了吧,慎行失忆了,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也没有负罪感了。”
“但是,这样对敏知多不公平呀。”安东尼义愤填膺,“你想想,从她的视角来看,自己的爱人不告而别,几天后发来微迅视频说自己失忆了所以要分手哇哇,这是个什么人生,也太悲惨了一点吧?”
何佳宁叹了一口气。“那也没有什么办法了,事已至此,就算之后慎行能恢复记忆耶稣啊,我几乎不敢想象他万一恢复记忆了怎么办敏知绝对不会原谅他的。”
斯蒂芬倒没有何佳宁和安东尼那样的感性,他关心更加实际的问题。“这样的话,唐慎行也算是因祸得福,没了记忆的同时也没了创伤后应激障碍,这也挺好,省事。”他话锋一转,“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下今天小组被李建华那帮手下带人围堵的问题。”
慎行把这段对话从头听到尾,全程都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们,这家医院墙壁的隔音效果没有那么值得信任?听到此处后他终于忍不住出声:“何佳宁?”
慎行的声音不大,但是三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安东尼立刻就意识到墙壁的隔音问题,尴尬地红了脸。
斯蒂芬快步走回来打开房门:“怎么了?”
“哪里疼吗?”
“需要叫医生吗?”
“呃,都不是。”慎行看他们三人满脸窘迫、没话找话的样子有点可怜,不由帮他们解围道:“是这样,我我想把垫背的高度调整一下,但是我现在自己没那个力气,何佳宁,你能帮我一把吗?”
何佳宁:“啊,当然可以。”
斯蒂芬想要继续刚才的话题,对于组长来说,没有什么比确认组员安危情况更加重要的事情了:“你们觉得,我们这次被围堵,是因为小组里有内鬼,还是因为李建华侵入了我们和总部联络的网路?”
慎行迅速提出自己的假设:“恐怕两者皆有。”
何佳宁一边帮他把枕头拍得更加松软以便于倚靠,一边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