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二人告别九州玄门的五人,离开牧魔人寺院,飞向下一站---神音宫遗址。
神音宫在山腰之上,依山而建,虽然也遭灭门,但建筑保存还算完好,连瀑布小溪池塘至今还有活水。
围绕着一座座山峰,高低错落,美轮美奂的神音宫,在云霞掩映中,花间有小筑、临水有小亭、峭壁有雕栏、竹林藏精舍,如临仙境、似幻似真。当人置身其中,就会不由自主想放下一切,住下来。
但世间的美好,往往经不起摧残;所有被遗忘的角落里,总藏着宝贵的真实。
远远望去,已经有一群人在竹林间行走。
唐敏说道:“好像是钱姐姐她们!”见李云朗没说话,考虑到他现在是东家,必须询问他的态度:“东家,我们要下去打招呼吗?”
李云朗说道:“各行其道,别让人误会我们有同样的目的。”
“好嘞,”唐敏说道:“那我们去哪儿。”
李云朗指着最高处的三层楼阁,说道:“看见嵌入山体的那三层楼了吗,去那里!”
双双落在楼前,唐敏指着一楼的牌匾,说道:“灵韵阁!这名字很清雅。”
李云朗说道:“修行者中为数极少的音修宗派,必然追求灵韵。”
唐敏问道:“何为音修?”
李云朗说道:“音律,本质上来说,是一种虚无力量的震荡,和谐的震荡可以助人修炼,甚至有治疗魂伤的功效;不和谐的震荡可以杀人于无形,制造幻境梦境使人迷失。音律还可破阵,镇杀邪祟,最高境界的音修,能与空间之力抗衡而不落下风。是让人忌惮的存在!若是你碰到,能调动自然力量的音修,最好别招惹,尽量绕道走。”
唐敏说道:“音修这么厉害,怎会被灭了,而且至今传承断绝。”
李云朗说道:“你方才的话,实际上是两个问题。一个是被灭的原因,一个是传承。不可混同,没有因果关系。”
唐敏问道:“怎么会没有,如果不被灭,传承就不会断。”
李云朗说道:“你见过朽木开花,枯树逢春吗?”
唐敏说道:“没见过,听说过,是有这种事情。”
李云朗说道:“传承,就是一颗种子,遇到合适的时机,就会生根发芽。而神音宫被灭,究其原因,恐怕传承也占一半。”
唐敏似乎有些明白了,说道:“所以,传承不是果,而是因?”
李云朗说道:“因果不是单线关系,而是复线关系,就拿你来说,你出生,是你母亲孕育的,可没有你父亲,能成吗?”
唐敏恍然大悟,说道:“东家,你收不收徒弟,要不你收下我吧,收下我以后,咱们就加了一层师徒关系,那就是复线,那因果关系就成立了。”
李云朗说道:“我不收徒弟,你也别想和我扯上关系,我可警告你,别出去到处说你给我打工,我只是看你怪可怜,暂时收留你。”
唐敏神情立刻暗淡下来,眼泪也开始在眼眶中打转,站住一动不动。
无心说道:“戏精上身了,又来!”
炎姬说道:“那还是个孩子,说人家可怜,可不就真的可怜了嘛。”
李云朗不理这一套,说道:“开始干活,别傻站着了,到处找找。”
唐敏立刻收起苦脸,说道:“啊,来了,咱们找什么?”
无心和炎姬对视了一眼,同时摇头叹气,表示相当无语。
李云朗说道:“字画、容器、乐器还有修行相关的,都留意一下,做个标记。我在二楼,有发现就叫我。”
俩人正仔细扫描一寸的时候,外面飞来五个人,看着他们奇怪的行径,其中一个说道:“这俩个在搞什么?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这样找宝贝的。”
另一个说道:“那不像是找宝贝,更像办案子!”
另一个笑了:“办案子,到秘境来办案子,谁脑子被门夹了,来这里办案子,笑死我了,哈哈哈哈。”五个人都笑起来了。
唐敏背对着他们,大声说道:“不要吵!”
五人笑声戛然而止,脸色一变,其中一人说道:“你个小丫头片子,一点礼貌没有,敢这样和我们说话,我这就替你爹妈教训教训你。”说着甩出一条鞭子,向唐敏腰间卷去。
李云朗咳了一声,那鞭子就被弹了回去。接着楼上传来李云朗的声音:“我们在此考古,若是诸位道友是来寻宝的,请自便,我们互不干扰。”
那使鞭子的见人家只是喝了一声,就将鞭子弹了回来,心中不服,正要发作,被同伴拉住:“程师弟,莫要节外生枝,此人修为高深,我等不一定是对手,还是去别处看看吧。”
那人很倔强,说道:“范师兄,难不成,我们五人联手,都敌不过?你是不是太危言耸听了?”
另外三个也都说到:“是啊,范师兄,会不会太长他人威风了?”
姓范的说道:“若你们质疑,大可一试,不过,我劝你们,多加小心,别激怒了他。”
唐敏说道:“原来是范程两家的,你们是来找宝贝的,不是来寻晦气的,劝你们赶紧离开,楼上那位,你们惹不起。”
李云朗心中暗骂:“小妮子,故意整我是吧。”
姓程的说道:“嘿,我还真就不信邪,非要会一会,楼上的,出来一战,不要缩在里面当乌龟。”
李云朗说道:“也不知道今天吹的那股子邪风,简直莫名其妙。动不动就打打杀杀,就不能各走各的路?最后再说一遍,你们寻宝请自便,我们互不打扰。”
这崇武城中的习俗,谁要是发出了挑战,对方不应战,那就是藐视,是挑衅,就可以上生死擂台决斗。李云朗哪里知道这无聊的习俗,他这话,对程姓男修来说,那就是挑衅。所以,当着队友的面,他再也忍不住了,大喊道:“行,你不出来,我拆了这楼,看你出不出来。”
李云朗一听,这哪行,可不能让他毁了这里。于是一闪身出现在楼外,凌空俯视他们,释放出一股威压,禁锢他们的身躯和魂识。那几个已经感受到压迫,内心其实已经萌生退意,怎奈姓程的固执。
李云朗说道:“想动手,就随我来!”说着,就飞向千丈高空,直到冲击波不能损毁建筑的位置,才停下。
那五人齐刷刷跟了过去,相对而立。
李云朗说道:“你们五个一起上,我只出一刀,你们抗住了,我就放你们离开。”
程姓的说道:“你也不过是个神尊,未免太托大了点,我们五个神尊巅峰圆满境界,半步踏入祖神的,对付你,何须联手。就让我来会会你。”说着,就摆开架势,双手各持一斧,蓄积力量,准备施展绝招。
李云朗根本不给机会,也不废话,随手一刀挥出,这一刀,只用了三百万斤的力道。
那五人看着汹涌袭来的刀气,直觉告诉他们必须全力抵抗,否则必死无疑。于是五人汇聚能量,开启屏障,同时还全力催动神兵和宝甲,以最大限度减轻伤害。
但即便如此,那屏障连一息都没能坚持,就被击碎,刀气将他们击退了数百丈,个个口吐鲜血。范姓男修勉强站稳,说道:“阁下高明,我等服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唐敏此刻喊道:“东家快来,有发现!”
李云朗没有搭理他们,直接一闪身,出现在唐敏身边。
那五人在风中凌乱,姓程的说道:“哼,此人不讲武德,我们还没准备好,就出手偷袭。”
范姓修士说道:“你确定,准备好就能接的住那一刀吗?更何况,他方才只是随手一刀,还没有发挥真正的实力,就算只是同样威力的来第二下,我们也都必死无疑,此人已经手下留情了!”
另一人说道:“此人什么来历,怎么在真武帝国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用刀的大家?”
另一人说道:“回去问一下老祖,或许会知道。”
另一人说道:“感觉,此人刻意隐藏和压低了境界,以他这一刀的实力,只有祖神可以扛得住。”
范姓修士说道:“你说得对,回去查查,入口应该有记载,再不济,无非是世家和高阶宗门的关系,总能查的到。”
四人都表示赞同。
唐敏看着李云朗回来,指着地上的一块破片说道:“看这是什么。”
那破片,钝边,竟然插在地面上,地面可是坚硬的石板。而这破片也不是金属,而是一块木头。不仅如此,这木头的侧面看得出来,结构疏松但不易变形,有很好的吸音效果,是制作乐器的好材料。按理说,这种木片撞上石头,必然是木头变成碎渣子,而眼前的情形,意味着有非常强大的力量和速度,才能办到。从插入地面的角度看,完美避开了所有柱子、栋梁和墙体。
李云朗说道:“这种情况,不是打斗,更像警告。而且这木片,绝非凡品,而是神木,否则,不仅早就碎成渣子了,更不会留存至今。”内眼系统里面,工程族的知识库中,都找不到此木的记载,所以,暂时只能推断了。
唐敏一听是神木,就动起手来,但怎么也拽不出来。
李云朗叫道:“住手!””
唐敏吓一跳,说道:“怎么啦,吓死我了。”
李云朗说道:“拔出来,这楼有可能会塌。先看看其他的,看到什么,你只管标记,别乱动。”说完就转身上了楼。
唐敏说道:“知道了,这是考古铁律第一条。”
一楼的重型乐器,比如青铜钟、青石磬、水晶筒都还保存完好,各自上面都有音符标记。唐敏这回长了心眼,将这些音符标记都记录在纸上,并且,连位置和秩序都一个样。
一些空的条案,也有标记,那是给木质轻乐器的工位,分三、五、七、九、十三、二十一弦。间杂在里的,有管乐器的工位,有长短笛、竹玉精铁箫、还有一种形似葫芦的鼓、有一种小型的形似钢琴的乐器,一个人就可以轻松背着走。还有一些奇怪的乐器,在地面上,都有工位标记。俨然一个交响乐团的腔调。
二楼,在东南和西南角,各有两排柜子,柜子上没有东西,但在一些位置,都有一样大小的黄金薄片镶嵌在木板上。薄片上是一些符号,不是文字,更像专业的标识系统。
柜子的最下方,引起了李云朗兴趣。
看起来浑然一体,落地的柜底和柜角,木板虽然颜色一致,但是纹理却并不匹配,并不是完整的,尤其所有柜底,都有两块黄金薄片是竖着的,且什么标记都没有。而其他的标记薄片都是横着的。
李云朗试着用手碰触了一下那竖片,向内陷入,但是没有反应。由于另一片距离超过臂展,只能叫唐敏上来帮忙。两人同时按下去,仍然没有动。李云朗用手指在陷进去的孔洞中探摸了一下,有一个小小的凹槽,问唐敏,也发现同样的凹槽。于是两人同时用手指钩住凹槽向外拉,果然拉出一个大抽屉,这个抽屉里面都是一些乐谱。
又用同样的方式,在其他三架柜子底部,拉出来同样的抽屉,其中一个抽屉是一整块制作乐器用的神木;一个抽屉里有十二只方匣子和一只圆匣子;另一个抽屉里,是一些画卷,还有十二本功法秘籍。
唐敏感叹道:“我的天,谁会想到,这底下竟然有暗格!快看看匣子里面是什么!”
李云朗说道:“回去慢慢看,这里万一被发现,容易招惹是非。”说着一股脑都收了去。将柜子还原后,又将薄片标记符号记录下来,两人才来到了三楼。
三楼的布局,一半是卧室、一半是观景台。
卧室之中,空有一张床榻,整个房间已经空空如也,想必能被看到的,都已经被前人清扫了。
唐敏说道:“这里已经没什么了,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李云朗说道:“这张床榻所用材料,还不如二楼的柜子。这间卧室的主人,是很讲究的人,应该不至于如此。”
唐敏说道:“所有有点价值的东西,都被拿走了,只剩下这一张床榻,既没有被拿走,还没有朽坏。这应该是有意为之吧。”
李云朗说道:“去检查一下。”
唐敏早已按捺不住,立即上下左右全方位,对床榻进行了全身按摩,甚至趴在上面,感受了一下,还是没有发现任何机关,又下床来推了一把,推不动!
李云朗说道:“试试看,能不能转动!”
唐敏用力推床榻的一角,果然松动了,再加力,床榻转动了九十度,然后转不动了。地面上,出现一块方石盘。
李云朗过去看着石盘,说道:“这是密码锁,给你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解开它。”
唐敏窃喜,第一眼看见这石盘的时候,就觉得似曾相识,仔细一想,正是一楼工位布局,只不过几个位置对不上,只需要移动到正确位置即可。不过,她也没急着解锁,要谈点条件,于是说道:“东家,如果我解开了,你是不是可以收我为徒?”
李云朗也不吃这套,说道:“解开它,只说明你有一定潜力,但还达不到必须的资质。如果你连潜力都没有,你这个助手也是可有可无的。”
炎姬在神藏中说道:“这也太狠了吧,小妮子人不错,这么做,有必要吗?”
无心说道:“轻易到手的,不会珍惜!”
炎姬说道:“到底是跟的世间最久的,还是你懂他。哎,你的意思是,他已经打算收了小妮子,所以才要求严格?”
无心说道:“不然呢?这一步一步,都是在引导小妮子。”
炎姬说道:“自打在巫族村子里,你立了大功之后,好像就开了窍,连思路都跟他一样,真不知道你的本体到底是什么,越来越诡异了!”
无心说道:“快了,上次去西极的时候,就有种感觉,我好像能找到一丝感应,虽说只是短暂的一瞬,但我肯定,那就是本体的召唤。”
李云朗说道:“你是说,在那个有阴魂风暴的深渊中?”
无心说道:“好像是,但那里实在太恐怖,你现在还是别去为妙。”
李云朗说道:“那里藏着太多秘密,在去仙界之前,我必须要去一趟。”
此时,唐敏开心的叫道:“东家,我解开了!”
先是从石墙后面传来一阵响动,接着石墙向两侧横移开,留出一条不到一米宽的缝隙。石门内的空间,瞬间被点亮。
唐敏抢先一步跳着跑着进去,四面扫视了一圈,回头说道:“东家,快来看!”
洞府不大,两堵墙的壁橱中,都是一些宝物,另一堵墙边,是用一大方神源母石制作成的床。床上两具干尸,双掌都放在一枚蛋上。
李云朗不胜唏嘘,说道:“这夫妇二人,死前将全部生命力,都注入这枚蛋中,再以这方神源母石温养。”
此时,布丁出来说道:“他们夫妇,不是人,是化形了的,知音鸟神族人,这枚蛋应该是他二人的子嗣。这么大一块神源母石,靳掌门都能活下来,去看看,兴许,这蛋还是活的。”
李云朗向那石床走去,但在一丈外,突然被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一串知音鸟神族文字出现在空中:“有缘人入此密室,三叩九拜之后,以命魂血立誓,护佑吾之子嗣,即为吾夫妇之传人,当赓续吾之传承。”
李云朗把唐敏也叫来,一起跪拜,三九礼毕,又以命魂精血刻下道誓,承诺护佑其子嗣,干尸腰间的两条玉带松脱,飞到二人面前,那堵无形的墙随即消失。
玉带,是典型的高端空间神器,里面存放的东西很多。最重要的,是四部音修功法:《万象生》《万法空》《情潮》《涅槃》。每一部功法,都匹配了对应的乐器,乐器的演奏技法,以及修炼用的乐谱。
一枚留影石,留存着二人完整的协奏。事实上,这四部功法,就是四部曲,如同宏大的音乐史诗,叙述了由生到死、一世情缘到追求重生的历程。
尤其情如潮汐,二人自幼为伴,一同学艺,一同历练,甘苦同行,坎坷共经,兴衰不离,劫难不弃,生死共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