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带着和她相守的时光，都让他又满足又愧疚，而到了今日，明明通天之途就在眼前，她会拥有更长的寿命、更高的法力、更自在完满的人生，他还要让她因自己而放弃吗？

影子犹豫了，慢慢松开握着她的手。

她还能有更悠久的人生，她能过得更好、更快乐，她可以拥有影子想拥有而不能拥有的一切，这些日子他亲眼见过，这群人强大而无私、愿意接纳她、帮助她、教导她，这是他从前辛辛苦苦兢兢业业也得不到的待遇。

她可以光明正大学习许多的法术，将来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这是他好不容易偷来的册子上都不会记录的高阶法术，她可以学得很快、很快，而不像他学得竭尽全力、却事倍功半。

这、这一切都很好、很好。

他能陪伴她这么久，他已经很知足了。

她发现影子松开手，惊讶地看着影子，又主动握住影子的手，握得更紧，影子却抬起头，冲着她微笑，然后用另一只手，又轻又坚定地、将她的手移开。

她不可置信，“影影……”

影子却微微笑着，冲她摇摇头，他轻声说，“去吧，和他们去吧，那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

她忽然感到害怕。

直到这时好像她才发现，一朝从炼气迈入筑基、直升金丹后，她的五感全部都恢复了，眼前万物，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如此纤毫毕现过。

她瞪大了眼睛，好像这才仔仔细细看清楚影子。

影子老了。

影子真的老了。

那个当初眼神发亮、行动矫健的半妖少年，那个天天给她变小火花的少年，真的老了。

他的皮肤垂下来，头发也耷拉下来，这几天没日没夜时刻悬心地看着她，让影子更加没空打理自己，因此他的白发全都显现出来，落魄地盖在他发皱的、被他剪断一半的角上。

劫雷过后，风和日丽，阳光暖暖照着她，她却无端打了个寒噤。

好冷，好冷。

她感到一种深深的恐惧，她从前将树干化作的绿藤偷偷编在影子发梢，便理所当然觉得影子能永远活下去、能一直陪着她。

可是她五感前所未有的清晰，她彻彻底底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下去。

影子真的要离开她了？

影子真的要离开她了！

她好似当头被棒敲了一下，她狠狠一哆嗦，下意识扑到影子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