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王城之内,与诸城气象不同。
此处来来往往的半妖,都喜欢遮住自己兽类的部位,就如街角转出的人,长了个长尾巴,他宽衣长袍,把猴儿尾巴掩了。再如头上长角之人,她梳了个高髻,将那鹿角遮了。
离王城越近,半妖越以似人为美、类人为贵,到了王城之中,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除了刻意扮丑讨笑的杂耍艺人,叫卖春风的低等娼妓,路边行乞的丐子这一等下九流之人,其他半妖、不用神识细看,打眼看去与常人无异。
遮掩不过、稍露行迹的,来往之人,有的便刻意露出嫌恶之色,好显出自己的高贵。
于是林恒宁扮作的狐族少女,尖尖小耳、毛茸茸长尾,衣着又颇暴露,行路间环佩叮当作响,十分引人注目。见此,有的人鼻子一哼、下巴一抬,作出轻蔑神色;还有那等人,半是瞧不上她妖态毕露,半为美色所迷,于是斜着眼、打着呼哨,歪着半边身子走过来,靠近这狐族少女时,假意脚下一绊,就往林恒宁身上倒去。
谁料这少女脚步轻飘飘一转,不见她动作,再看时,少女已走出三尺远,只余一缕清香,惹得那人看着少女窈窕背影,心里暗恼不迭。
然而这少女的麻烦事还没停。
她刚往前走几步,便有一伙小贩围上来,手中分别捧着个大盆子,对着少女作揖问好,“这位小姐,薛大官人送你细果子儿一盘。”
其他人依次念道,“鲜莲蓬子一盘”、“鲜核桃仁一盘”、“鲜葡萄一盘”、“各色簪花十对”、“银瓜子一盒”,最后一个衣着更体面的人边说、边捧出一枚玉佩道,“这是我家薛大官人送小姐的见面礼,并他的贴身爱物琥珀同心如意佩,一并请小姐收下。”
许多人这时闹哄哄围成一圈,交头接耳,颇为兴奋,却有人将左右人群分开,留出一条道来。
林恒宁抬眼一瞧,一粉面男子正摇着扇儿向她走来,见她望来,将那鬓边龙须一捋,微微一笑,一双多情眼,不离林恒宁身上,摇摇摆摆走上前来,方曲着腰对林恒宁问好。
林恒宁冷冷一笑,也不答话,侧身要走,无奈四周围满了人,那几个小贩见状,更是凑近一步,捧着盘儿,举得老高,将这狐族少女围得更近。
这薛大官人好整以暇在旁看着,期待看着少女慌张失措的模样,好细细品味,谁料她冷笑道,“我要走,你待如何?”
薛大官人忙道,“小姐莫急,小生别无他意,只想邀请小姐去府上一聚。”
闻言,围观群众中,有几个兴奋的,连忙互相耳语道,“这薛大官人,是个风流人物”。还有那轻蔑的,“这妖妖娆娆的做派,耳朵也露、尾巴也不遮,下贱之人,不就想寻人可傍身么。”有那恨人有笑人无的,暗骂这等淫行浪迹,只恨自己不能身替。倒也有几个心善之人,在旁边暗自叹气。
林恒宁笑道,“我不想呢。”
这少女冷笑时有如霜月,笑时又似冬日梅绽枝头,香中带冷,惹得薛大官人心里痒痒极了,只顾和眼前少女调笑,“那便与小姐做个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