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湿翠幕，玉人啼绡衫，泪眼葬花惜春晚，心随流波，料想远行客，归途路远。”

婉转缠绵的唱腔自低矮逼仄的小店中倾泻而出，琵琶曲女转轴拨弦，素手纤纤。

“小二！来壶好酒！”少女一边扬声叫喊，一边走近店内掏出荷包。

沉闷的撞击声和清脆的“叮当”声同时响起，一锭银子出现在柜台上，几枚铜币落在白瓷碗里。

“唱首《断水刀》。”少女说完将弯刀放在桌上，一手撑着头静静凝望门外的天空。

少女正是高解玉，从关外归来开始，她就频频眺望天空，思考为什么如此广阔潇洒的江湖留不住一个优秀的刀者。

眼睛绑着素白布条的琵琶女弯腰摸向碗内，触到那几枚铜币后缓缓起身拨弦。

“江海阔，水云接，霜刃映霞天，刀客转战八千里，江湖血浪翻……”

琵琶女朱唇轻启，语调高昂豪迈，与之相和的乐声铿锵肃杀，宛若金石相击。

撑着头的高解玉满意点点头，闭眼细细聆听。

忽而一虬髯大汉猛地一拍桌，大声喊道：“唱这个做什么！无涯台一战叶无锋输给凌怀天，掉出英豪榜前三，丢尽了我们刀者的颜面，还唱他做甚！”

“换一个，老子要听《笙楼春宵》。”那大汉掏出几颗碎银，伸手弹出。

只听“叮”一声响动，两颗碎银相击，虬髯大汉的那颗银子被撞落在地。

“是谁！给老子出来！”

店内众人见状纷纷沉默，悄悄打量着那大汉，等着一场好戏的开场。

琵琶声依旧在小店内回荡。

那大汉索敌未果，又掏出一锭银子，往那琵琶女面前一拍。

破风声随之响起，一颗银锭击中那壮汉手腕。

“就唱这个，不许换。”高解玉下巴微抬，斜睨了那虬髯大汉一眼。

“奶奶的，给老子摆谱！”

壮汉怒目圆睁，横刀一斩，却听铿锵一声，竟是高解玉拔刀相阻。

“呦，恼羞成怒了？”

眼见高解玉武功高强，又是一副有恃无恐的寻衅架势，虬髯大汉心生警惕，偏头“呸”了一声道：“爷爷不与你计较。”

虬髯大汉随即运劲抬刀，想要架开弯刀，不料他抬手一扬，那弯刀竟是纹丝不动。

高解玉花了大价钱从天机楼买到何寄身的消息，她兴致勃勃地冲到关外想劝人回归，没想到只是白费工夫。

高解玉心中不忿，总想找人打个痛快发泄怨气，无奈从进关之路竟然一路坦途，连马匪都没一个。

如今莽撞汉子口中言语不尊敬何寄身，她心中不快，便抓住机会发泄一番。

弯刀一点一点地将长刀下压，高解玉气定神闲地看着那汉子，眼中尽是嘲讽之意。

“臭丫头，老子给你脸了。”虬髯大汉侧身出肘，矮身横扫，一息之间招式三变，势大力沉的刀直取高解玉要害。

少女翻身一跃，快刀连环，尖锐的铁器刮擦之声响起，弯刀只消一转，便如赤蛇吐信，缠上那大汉手腕。

“……惊风雷，隐穹天，怨起刀边，冤案骤现栈桥前，孤雕断翅凄唳绝……”

琵琶女依旧拨弦弹唱，凄恻歌声中数起兵刃交接之声，技法之妙，让周围看客一时分不清是曲子还是现实。

“叮当”撞击声与桌椅倒下的“砰砰”声交杂成一片，店内众人有的早就退出门外，有的好事者躲在角落津津有味地观看这场纷争。

逼仄的小店内高解玉腾转挪移，轻灵如燕，手中弯刀游走轻灵，出招诡谲，每每要击中那虬髯大汉时又突然收回。

那大汉左右支绌，招招落空，就连回守也常是高解玉可以引导。

少女戏耍了虬髯大汉片刻，忽然目光一凝，倏尔木门猛然飞出，一道人影跟着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