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冉听到这话怒极反笑,他举起秦剑遥遥的指着‘向寿’,讥讽道:
“你们一个个的,皆以成败论英雄,这大秦的政局,一直以来都是成王败寇!我魏冉又如何能置身事外?今日若我胜了,我照旧是秦国的大上造,未来封侯拜相也不在话下,若是我败了,轻则发配到远疆,重则人头落地!我魏冉从一个庶出的私生子,山涧贼匪,走到今天这一步可是花费了数十年的心血和努力的!就算如此,若是没有我那个做太后的姐姐,我依旧不可能爬到现在的位置!我这样做有什么错?我成功了数十年,可是只要一犯错,就会前功尽弃、被打回原形!这全都拜你们的《秦律》所赐!这全都拜我那个侄儿秦王所赐!”
魏冉越说越癫狂,他整个人的气势都在这一刻澎湃起来,他一步一步走到‘向寿’面前,用剑指着身下的数万秦军,声音嘶哑地道:
“是以舅父不能错!舅父今天不会败,往后也不会败!舅父会踩着《秦律》所说的每条内容,让吾那侄儿秦王无所指摘,舅父会一步步登上秦国权利的巅峰,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如今的大秦,没有人比我魏冉更有这个资质和才能!没有!”
他深深的看了‘向寿’一眼,然后才重重说道:“你也不行!”
说罢,魏冉便举起佩剑,冷声道:“命令军中诸将、尉各司其职!维持方阵,吾等以方阵为单位,缓缓向赵国‘中都’城行进!”
他话音刚落,驻足在远处平原之上的赵主父身边就远远响起了号角之声!数百名赵卒肩托数十个巨大的青铜号角,在宏阔的原野中呜呜作响,激烈的轰鸣声与空气中的杀伐之气交相容措,胡服赵骑捏着手中的弓缓缓勒马朝秦军方阵靠近,而方阵中的秦军也面无表情的盯着不远处的赵骑,他们手中的秦剑和秦戟在不久之前刚刚染上赵人的血,此刻殷红的血正顺着锋利的垣头滴答滴答的掉落在荒野的泥地里,将这片荒原从最中心处开始染红。
“父亲忍不住了,田相”公子章道。
他身旁文官制式衣裳的田不礼也是轻轻点头,心思盘算了一番,道:
“公子,主父可能是想以此战来考验您对战场的临机应变,前番对决的中山国以战车为主要兵种,是以公子才能赢得相当轻松,后来的娄烦、林胡也不过就是些游牧骑射,都很好对付,如今主父又让公子面对素有‘虎狼’之称的秦国步卒,若公子也能凭胡服赵骑胜之,那才可说是真正的大将啊。”
公子章闻言,笑道:“若论步兵,不应该是吴子的魏武卒么?与这秦卒战了快有半日了,也未见到他们有什么厉害之处,田相瞧,天都已经黑了。”
田不礼作为一国上卿,此刻又被赵主父托付辅佐公子章,自然事事都得谨慎小心,他劝公子章道:“公子切不可大意,需知如今依旧是敌众我寡,公子虽然用计斩断秦军的爪牙,小挫秦军,使其彻底龟缩,可也确实牺牲了数千骑兵去试探秦军的阵型,又可曾看出什么明显的破绽?”
“那倒没有。”
田不礼又道:“就算他有破绽,也说不定是故意露给公子看得,若公子一叶障目,则就可能中了对方的圈套!”
公子章闻言若有所思,他向田不礼拱手谢道:“谢田相教诲,让赵章懂得了许多道理。不过这些秦军,本公子自有应对之法!”
这时,他身后却是驰来一名传令官,他对赵章道:“安阳君,主父有令,鸣金收兵,明日再战!”
在战国时期,莫说饥渴难盈的下层百姓与奴隶,便是大多数贵族也会因为营养不良而患有夜盲症,是以这个时代几乎很少有大型夜战,赵主父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选择暂时止戈。
“主父有说过该如何撤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