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计划？！”

“王猛深知，南下攻晋将是场最为艰难的硬仗，且只能胜利，不能失败。苻秦虽兵强马壮，可内部派系林立，恐有异心。而桓温为东晋留下了训练有素的部队，且有谢安、王坦之等能臣坐镇，如若全靠这些人去伐晋，变数诸多、胜负难料，需要有一支特殊力量在关键时刻起到力挽狂澜的作用。”

“难道……难道我们就是这股特殊的力量？”宋豫悔仿佛明白了些什么，语气中带着些微颤。

方似茹看着他笑了笑，不置可否：“王猛把目光放在了这武林江湖之中，想要借助这群人来实现自己的计划”。

“他为何会想到江湖之人？”卫松舟觉得有些奇怪：“王猛精通政事、文韬武略，但都限于庙堂战场之上，按理说对江湖之事他并不了解，这样贸然介入其中，其风险是极大的啊”。

“看来你对此人了解甚少”，方似茹抬手向东面指去，问到：“卫兄可知那边最大的江湖势力是哪家吗”？

“泰帮！”卫松舟脱口而出。

泰帮，总舵在山东曲阜，在各地有二十余座分舵，各类弟子加起来人数有数千人，其武学以十八般兵器为主，样样精通。又以传习“孔孟之道”为帮派宗旨，借儒学之势在江湖上颇具影响力。

“王猛生于山东，其祖上就有泰帮之人，他自小混迹于武林之中，深谙江湖之道。武林各派的人数虽不及诸侯军队，但加起来也不是小数，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人个个都有习武之人，上了战场也能以一敌众，这不是现成的天赐之力吗。”

“那倒是，我一人可挡过几十个魔教之人”，卫松舟又想起前几日的厮杀，说着给宋豫悔看看了自己的伤痕。

“王猛想利用江湖之争来实现计划。这世间有两种争斗，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方似茹伸出两根手指：“明处的就是这些诸侯各国，无论是汉人还是异域族人，他们皆为了称霸华夏这片土地而征战不休”。

“暗处的，就是各个武林门派了”，方似茹闻声看去，宋豫悔站起身来，继续说到：“表面上，各门各派并无瓜葛，可实际上，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特别在这乱世之中，在江湖上拥有更高的声望和更强的实力，就能将自己的门派历代传世、发扬光大。所以为了证明自己的武学是武林正宗、是武林之最，各门各派谁都不服谁，暗地里早已是风起汹涌。”

“哈哈哈哈，宋贤弟，真没看出来，你不简单啊”，方似茹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欣赏。卫松舟听到此也愣了愣，他没曾想两个年纪比他还小的人居然有如此眼界，自己虽说活了三十余年，但过去一直待在崆峒很少下山，对世间的变化实无更深的体会。

“我自幼随父亲游走各派，江湖之地，恩怨情仇、是非险恶”，宋豫悔眼睛有些游离，仿佛在回忆什么：“我父亲告诉我，这天下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人们为了争名夺利不惜抛情弃义，他不希望我成为这样的人，更不希望我沦为他人的工具。”

“宋掌门说的没错，多年的战乱致使百姓流离失所，人们连活着都困难，哪还有心思谈什么伦理纲常，要生存下去只能靠自己，所以决不能优柔寡断，宁为刀俎，毋成鱼肉”，方似茹下意识地握了握拳头。

“就算如你俩所说，王猛想借江湖之力来助秦，可各门各派都有自己的打算，把这些人聚在一起都不容易，更别说让他们统一听命了，这未必能如所愿啊？”卫松舟不解地发出疑问。

“没错，可你知道世人只追求两样东西吗？”，方似茹淡定自若地看着两人说到：“那就是名和利，只要你追求这两样东西，王猛就能靠着苻秦强大的国力替你实现，让你一步登天，名利双收，心甘情愿成为他的棋子。即使真的有人不在乎这两样东西，那也无妨，只要能让这部分人不阻碍他的计划，也就算成功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昆仑，还有崆峒和柳叶庄，成了王猛的……”宋豫悔顿了顿，咽了咽喉咙：“棋子？”

“你们二派是什么原因我不太清楚，柳叶庒是有特殊的经历。”

“我不信！太掌门一身正气，为人是非分明，他怎会助氐人攻打中原？”，卫松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难堪。他口中的太掌门是崆峒派第二十任掌门袁不孤，殷玄黄是他的亲传大弟子。

“其实，你我三家，一开始并非站在苻秦一边，而是更偏向于东晋”，方似茹话锋一转，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什么！？”卫、宋二人同时发出疑问。此时，不断反转的事况愈发让他们有点摸不着北了，宋豫悔想了想继续问到：“这么说来，当时武林各派也分成了两个阵营的，一个为秦，一个为晋？”

“王猛率先拉拢的是异族各派，这群人有最大的动力，他们窥探中原武学久已，又渴望在这广袤大地上开宗立派，所以王猛许以他们地位和权利，争取到了八大门派的支持”。

“是哪八大派？”卫松舟迫不及待地询问。

方似茹走到桌边，将外衣脱下甩到一旁坐了下来，随后抓起一把青豆，放一个说一个。

“吐谷浑的日月堂”、

“西域敦煌的拜火教”、

“党项之地的道荒观”、

“北边柔然的邪渊派”、

“东北燕地的狂刀门”、

“高昌迷宫的天山派”

“起源于南蛮的凤凰苗氏以及藏地高原的大象教。”

方似茹把桌上的八颗豆子划到右边，继续说到：“王猛想要争取更多江湖力量的支持，于是他找到了泰帮，想利用过去的交情谋求泰帮的承诺。可惜的是，当时的泰帮帮主徐临峰并未同意，反而还将此事告诉了……”

“可惜，有什么可惜的？徐帮主做得对！”，卫松舟对方似茹的用词有点不爽，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语。

方似茹脸一紧，随即又微笑了起来，摇摇头并没有理会卫松舟，继续说到：“徐临峰将事情告诉了东晋的谢安石，此人亦非等闲之辈，他清楚如果让符秦捷足先登，把这江湖力量都揽到他们那一边，那日后必将成为秦晋交战的巨大隐患。所以，他也在私下启动了一个对抗王猛的计划。”

“谢安石确乃神人，东晋若无他，可能现在已经改姓桓了。我倒真想知道谢安、王猛两大奇才是如何在这江湖场上斗智斗勇的”，只见宋豫悔嘴角一扬，脸上甚至有些兴奋的表情。听方似茹讲了那么多，他仿佛不再为这件事感到害怕和吃惊，后面再出现什么状况仿佛都在情理之中了。

“很多细节我也不是很清楚”，方似茹又抓起一把青豆说了起来：“总之，谢安背靠朝廷的实力也开始拉拢各方，他首先想到的是汉人帮派。东晋是华夏正统，更容易取得这群人的支持”。

“那结果如何呢？”

“谢安与十一个门派达成了约定”。

“那岂不是比王猛那边多，看来这谢安更胜一筹”，卫松舟有些高兴的感觉。

“此话尚早”，方似茹又饮了一杯酒：“这十一个门派是中原地区的重雷派、八卦教、琼光派、六合门，蜀地的坤成派，山东的泰帮和崂山派，荆襄的隐堂和多情谷，以及南边的万象山庄和普陀派”

方似茹把十一颗豆拨到了桌子的左边，一左一右刚好11：8。

“还有一些江湖门派不愿参与到两边的斗争，比如少林、丐帮、震威门等等，但私下难免会有些牵连”。

“这么看来，确实谢安这边力量更强一些，先不论武学高低，就从数量上做对比，右边也是明显处于下风”，宋豫悔右手撑着脸腮缓缓说到。

“这不对啊，那我们三家在哪里？”，卫松舟高声问到。

“崆峒和昆仑当时虽在异族控制区内，但两派自创立以来就是汉人传承，而我的爷爷方定罡也是中原人士，按理说这三家当时与东晋的联系更为紧密，但是后来……”，方似茹突然停了下来。

“后来发生了什么？”宋豫悔赶紧问到。

方似茹欲言又止，顿了半天才继续说到：“王猛得知谢安的计划，深知形势已危，于是使用各种办法笼络剩余各派……总之，后来我们三家就倒向了王猛那边”。

方似茹拿出三颗豆子放在了右边。“哦，对了，还有一家”，说着，他又拿出一颗放了过去。

“还有一家？是谁？”卫、宋二人异口同声的问到。

“峨眉”

……

桌上的豆子变成了二十三颗，分在左右两边，赫然一看：

1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