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相比于那什么婴厌,我更喜欢大福这个名字,这是从前谷先生给我取的,我觉得很好听耶。”空中的烟尘被塑成一只只蝙蝠的模样飞着,没有一点落到十七身上。
话到此处,大福回过神来,又仔细打量了十七一会儿,疑惑道:“奇怪,我为什么会给你说这么多呢?我平时可没那么多话,而且你现在的样子也不可爱啊。奇怪,真奇怪。”
大福晃晃脑袋,感到一些不对,但说不上来,只觉得十七十分亲切,仿佛先天之前的好友。
其实它本就不该来见十七的,它有着更重要的使命。但是,冥冥之中,它站到了孩子面前,为他拂去恶疮,为他绘画一点隔绝的屏障。
大福没有再说话,在长久的安静,以至于十七快要睡着的时候,大福的耳朵受惊般竖了起来,它身边的飞尘也晃晃悠悠地散开、洒落到地上。然后大福在胸口攥住一口气,迅速展开双翼,倏忽间闪烁出了洞穴,过程很安静。
十七却睁开了眼,在短暂的愣神后他吃力站起身,跟向了洞口。
可是洞外什么也没有,大福也不知到哪儿去了,十七视野里只有一轮皎洁的月与一片绵延的深色山岭,林中传来聒噪的虫鸣鸟叫与野兽的嚎。
一阵风拍打在了十七脸上,十七闻到淡淡的甜味,像混杂了点燃柴火味道的花香。十七被这香气燎到,头开始发昏。
甩了甩头,眼前开始模糊,十七看到大丛黑色的东西摔在地上。伸手去摸头,十七摸到了自己干枯的头皮。
乏力之后,十七瘫倒在地上。眼前成了一片黑暗,在这黑暗中,十七有种蜕皮的感觉,浑身松松垮垮的,像被裹住般难受。但是没有疼痛,一点也没有,十七只觉得有东西在身上流淌,热热的,可是他自己却开始发冷。
忽然一下,十七感觉自己又像是进了熔炉一样发热,开始张嘴呼气,肺像塞了炭火般滚烫。
冷热之间,他在清泉中沐浴与休眠,银色的大鸟泊入梦中。
最后他在梦中看到一座温暖的岛屿,岛屿上有人也在做梦,十七远远就听到那人睡梦的呢喃。
祂说:“倒生。”
然后天海倒转,岛屿熠耀,十七眼前清明了起来。
坐起身后往外看,在蓝天下,十七看到了在空中与一个奇异的生灵缠斗的大福,还有变得稍微陡峭的地形和绵延开来的死气沉沉的雪白干枯森林。
大福明显落于下风,不时被那妖异的诡物击退,但那诡物似乎并不想与大福纠缠,它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身位不断变化,然后又被大福找上。
在十七眼中,它们的身形忽大忽小,时有时无,十七捕捉不清它们的运动轨迹,但他敏锐地发觉它们正越来越靠近自己,大福死命地挡在那诡物之前。
十七立即手脚并用,爬向洞内,可他褪下的皮却成了阻碍,整个人的动作慢了一点。
大福又一次被击飞,这次嵌入十七所在的山体中。洞内开始剧烈震荡,十七听见耳边响起大福的声音。
“躲!”
十七不假思索地向前一跃,但终究慢了一步,破空声未到之前,十七膝盖以下的腿被风拂散了。
不痛,十七甚至没有发觉,于是他用力蹬地,扑不出去,整个人趴在地上。
心一狠,十七一口咬在自己的嘴唇上,将下唇嚼了下来。巨大的疼痛让他身体一颤,手上回来些力气,他扣着石头继续逃。
大福又扑到诡物身前。好像是对十七失去兴趣了,诡物叨了一句话,然后在与大福的纠缠着飞远了。
嘈杂的声音离远了,十七却没敢停下,奋力向前爬行,直到到达洞底。他的手指被坚硬的石头硌坏,断腿处的血肉一层层褪下,但他所有的伤口处的血肉都开始涌动,但很快被毒疮覆盖完全。
原来满洞的蝙蝠粪便消失不见,洞底敷着一层薄薄的洼,有点点的水珠滴下,溅在十七身上,濡湿他破损的衣物。
大口喘息着,这时候全身上下的剧痛才真正发作,十七开始在洞内痛苦地嘶吼。
然而疼痛并不持久,在某刻十七舔到了自己被咬下的唇,撕咬的伤口仿佛从未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