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文家堡篇 第5回下 黑角之湾知子罗山(1 / 2)千岁鹤归之九重渊首页

前去知子罗的渔船上,除了晁风与若生,还坐着两个皮肤黝黑面相淳朴的中年男子。船家说,他们是知子罗山的人,正要归家。

渔船从尖喙湾向南行驶一个时辰,才离开湾口。临行前,晁风看了易行图,如果不出尖喙湾湾口,而是走最近的支流,直接进入岭元城安水河的下游,再从下游上岸,就到知子罗山了,晁风不明白船家为何要带着他们走出尖喙湾。晁风询问了船家。

“那可不行,走内河到下游,是很快,但在下游上岸只是到了远漠之森的边界戈壁,你得穿过戈壁滩,才能到知子罗山,咱们不进内河,打海岸边走,直接到知子罗山。”船家回头看一眼晁风,笑着说:“这不是方便你们嘛。”

船家的目光,让晁风感到不适。自上船前,船家就询问了晁风他们二人的姓名,得知另一人姓温,原本懒散的船家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你们是不是去求医的?”船家又补充说,“前去知子罗山的,大多都是去求医,谁让那山里住着医药世家呢。”

原来如此。晁风猜测像他们这样前来求医的人,船家还遇见过许多。

“那山上真的有这样的医药世家吗?真是谢天谢地。”晁风装作第一次听说医药世家的事,对船家说:“原本只是想去知子罗山为我伯父寻一些草药,若能寻得名医相助,那我伯父的病就有救了。”

船家向晁风再次确认若生的名字之后,便让两人等候上船,不仅说要送他们去知子罗山,还要将他们直接送到那世家去。上了船,与船家攀谈几句,晁风从船家口中得知了这医药世家更详尽的来历。

“他们一族都姓文,做医师到如今已经第四……第五代人了。”船家一边摇浆一边说着话,似乎也不在意身后的晁风有没有在听。“原是个连姓氏都没有的人家,家中一对姐弟,姐姐生了病,弟弟去山上采药,腊月寒冬的,天上和地上都是一个颜色,别说草药,连一片绿叶都没有啊。”船家的讲述颇为细致,好像他亲眼所见一般。

“天寒地冻,路又难寻,药没采到反是迷了路,误打误撞进入一个山洞,应该是为了避风雪,没想到睡了过去,那种时节,睡梦里冻死人也是常有的,不过啊,那孩子幸运的很,一觉醒来竟然躺在床上,你猜怎么着,山洞里边还住着人咧。”

“是吗?”晁风附和着船家,“还真是巧。”晁风心想这样的故事多半都是后人杜撰,一传十十传百,真真假假倒像是传说了。

“可不是吗,更巧的是,那山洞里住的,还是个懂医的高人,听说他为了救姐姐冒着风雪来寻药草,高人被他打动了,决定亲自给他姐姐瞧瞧病。那小子也争气,在旁边看着高人给姐姐医治,可认真了。后来高人不仅救了他姐姐,还说要把自己一身的医术教给他。”说到这里,船家摆摆脑袋,“真是有福气啊。”

“所以他的医术都是那位高人教的?”

“别说医术,就连姓氏都是高人给的。自那以后啊,他们文家的先祖就有了名字,叫……文……文九昌,跟着高人四处游历学医,直到高人去世,他才回到知子罗山,等他回来的时候,姐姐都已经成家了。”

“你说他们文家至今已经第五代了,难道是姐姐的孩子传下来的?”

船家笑了,沉吟片刻接着说:“你这么说也对,文九昌呢收养了一个女孩儿,把医术都传给了她,后来女孩和他外甥成亲,生了两个孩子,这不就传下来了?也算是他姐姐的孩子,传下来的吧。”

可晁风却觉得,被文九昌收养的女孩,才是他们文家医术传承的关键。“船家,文家的医术真的有传闻那么厉害吗?”

“也许吧,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求医的往知子罗山去。”船家转过头来看一眼毫无动静的船屋里面,再一次询问晁风:“你的大伯,的确姓温吧?”

晁风反问:“姓温可有什么好处吗?”

这一问,让船家别过脸去。

“船家几时能到?”

这时船里歇息的汉子出来向船夫搭话。

船家转过头来,回答说:“快了快了,瞧把你急的。”船家看一眼晁风,欲言又止。

“你们也是去参加福舟节的吗?”不等晁风回答,那汉子又说:“我已经三年没回来了,不知道今年的福舟节和往年有什么变化。”

“是吗?你们从何处归来?”

“咸卢村,你没听过但指不定吃过白沙盐地的盐……在洢水州北边靠海的村子,咱们在那做盐咧。”他脸上自豪的笑,让粗粝的脸看起来柔和了许多。

晁风对制盐之类的话题没什么兴趣,又问了几句关于福舟节的事。

“不只是我们,好多人都会在福舟节的时候回到知子罗,你去了自然就知道了,可热闹了。”汉子还想再说两句,船里的同伴呼唤他,便草草结束话题钻入船屋。

船头再次独剩晁风与船夫。晁风注视着船夫,希望他能继续先前的话题。船夫接收到晁风传达的信号,接着说起了文家寻人的事。

“这几年来,文家一直在寻找姓名里带水的人,有好多寻医的,多半都是听闻这个消息才来的。”船家颇为神秘的说,“有人说是给家族里后辈们寻亲,有人说是在寻一个什么恩人,还有人说,是为了给文家那个病恹恹的小公子续命的。”

又是寻亲又是续命,听到这些话,晁风的眉头不禁皱起来。

“您觉得他们是为了什么呢?”

“我倒觉得像是寻恩人的。”船家回头看了一眼晁风身后通往船屋的门帘,又继续说:“再说了,你们的年纪也不适合上门做亲了。”说罢,船家呵呵笑了几声。

“船家,你说的那位公子,得了什么病?他们文家自己都治不了吗?”

“嘿,他们要是治得了,早就治了。”船家逐渐放缓了手中的船桨,给自己戴上一张面巾遮住口鼻,又递给晁风一条。“前面雾气重,得遮一遮。”

晁风接过船家递来的面巾,才发现是带有夹层的特制面巾,遮住口鼻的地方略有隆起,似乎缝了什么东西在里面。晁风戴上面巾,嗅到一股又酸又臭的气味,像是烧煮过久的药渣。询问店家,果然就是药渣。

“安水河入海这一片的雾气,好像从来都没散过,这也就罢了,数年前,从这经过的船,船上的人啊都得了病,那脸上就像被蛰了一样,满脸的红点肿的不得了,我听说有人脱了层皮,才算彻底好了,折磨死人啊。”船家将面巾往上提了一提感叹道:“要不是文家人给出了一个药方,做成这药巾,这一片就没人了。真是帮了大忙啊!”

这文家,说是择人而医却又肯为寻常百姓做些好事。晁风对文家的成见不知不觉中减少了一分。

“船家,知子罗的人都是以渔为生吧?知子罗近海处飘着这么浓的毒雾,还怎么捕鱼啊?”

“确实影响很大。”船家叹一口气,脸上的疲惫舒缓些,他接着说:“还得是文家啊,这一片儿起了雾之后,文家在自家的山地里划出一块儿来,雇了以前在这里捕鱼的老渔民,又是帮忙种植又是看管树林,你不知道那可是产漆的树,生出来的漆值钱的很嘞,卖了漆的钱文家还给他们分咧。种树比他们捕鱼挣得多多了,那些渔民享福哦。”

“文家真是善心啊。”晁风又应和了几句,赶忙说:“船家,再跟我说说文家公子的事吧。”

“告诉你也无妨,反正大家都知道。”船家将船桨换到另一边来,叹一口气说:“是文家族长大弟的孩子,估计十来岁吧,”船家点点自己的脑袋,斜着眼说:“那孩子这儿不灵光,听说他亲娘去世后才有的病,许是打娘胎带来的,不过还有一种说法……”船家压低了声音对晁风道:“文家那位小公子的病啊,是诅咒!文家闭门拒绝了很多人的求医,这做法激怒了文家先祖,所以文家先祖降下惩罚,报应在他们文家的子孙身上了。”

瞧见晁风半信半疑的样子,船家也不再纠结,感叹道:“不管怎么说都可怜,自小没了娘又得了怪病坏了脑子。”

“既然文家都闭门不再医治病人,他们又如何维生呢?难不成全家都吃草药过活吗?”

“哈哈哈,公子说话真是有趣,不过公子只猜对了一半,他们的确靠草药也能活,文家的草药出了名的价高,公子你可知一只百年的凌参能卖多少武币?”

“百年?五十年的凌参都难以寻见,这百年的岂不是千金难求?”

船家的脸上洋溢起骄傲,抬起下巴说:“可不止千金,出自文家的凌参从没有低于一百年的咧。”

这船家对文家的事可真是了如指掌啊。晁风内心如此想着。他的表情被船家当做怀疑,船家立即又说:“公子你可别不信,这些事知子罗的人都知道,他们文家自己有个药园在后山,产出的药所有价格都是月月更新,并且啊向药市公开的。”

“原来如此。看来他们文家还真是底蕴深厚啊。”

“谁说不是呢。”说到这里,船家又调侃起来。“不过话说回来,这人啊,生在富贵家没有富贵命,比穷苦人还可怜哦。”

晁风想着船家的话,眼前浮现一个消瘦孱弱的男孩的模样。晁风想让这男孩的模样更具体些,继续问:“那位小少爷的病,文家真的无能为力吗?”

“哎——我看,不说十分,文家也尽了九分力,听说文家的顶级药草都用在了那小少爷身上,除了用药,为了给小少爷治病,他父亲还娶了个续弦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