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辞,帮帮我”,若说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和魏辞说得上话,那就只有叶薇了。此刻对于她的来信,魏辞也是少见地对别人的事情打起了精神。
她坐在一个软沙发上,拿着信封,信纸上的字迹秀丽无比,没有几年的功夫是练不出来的。身旁的火炉向外露着火光,火炉上面的架子整齐摆放着各式的小玩意,整个房间透露着整洁和温馨。虽然屋子里的亮度不高,但是温度却异常的稳定,狂风和寒霜与此完全无关。
“我暂时动不开身,麻烦你去帮一下那孩子”,魏辞看着信的内容叹了口气,叶薇从来不会麻烦她去做什么事,这是第一次,还是个很麻烦的事。
魏辞缓缓向着外面看去,一轮黑日正在缓缓向上升起。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苏雪身边一片黑暗,她闭着眼,可她好像能看清一些东西。
“瑞斌....妹妹出事了....快回来...”熟悉的声音传来,苏雪的眼前开始出现了熟悉的画面,那是学校的走廊。她的身影出现在了李瑞斌的身旁,和他站在了一起。
“是因为我吗”李瑞斌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先回来,求求你了,不要再问了”李瑞斌母亲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
落日的余晖透过走廊的窗户照在了李瑞斌的脸上,照在了苏雪的脸上。
咚咚咚。
咚咚咚。
心跳的声音回响在苏雪的耳边。那是活着的证明,是生命的进行曲。
“原来是这种感觉...”李瑞斌的眼角慢慢反射出天边的落霞。
“我能够理解了....苏雪”
诶?
李瑞斌依然看着远方,仿佛在和苏雪说着话,可却又察觉不到苏雪的存在。
“你那时候也是一样吧...”
“我真的很恨你,我记得,我全都记得,记得你父母的事情,因为他们的错误,连带着我的家庭,我原本的人生也一起”他的手按在窗台边上,青筋慢慢浮现,又消失,接着长叹一口气。
“是我告诉他们的,也是我喊的你杀人犯.....”
“我原本以为,你会长着一副可憎的面孔。可为什么你会这么普通?”
“你也只是...无妄之灾的受害者对吧”
.........
“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他的眼泪突然泵了出来,把脸低了下去。双手用力爬上了窗台。
“你也能理解我的,对吧?”苏雪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理解不了此时他的心情。
“救.....”他张嘴说着,世界却在此刻寂静无声,世界好像被麻痹了。
“等等!”苏雪的话还没叫出,他的身子又一次坠落了下去。
苏雪自己的身体也被一个巨力拉了出去。
她一瞬间被从一个世界拉回了另一个梦境。
“还要睡到什么时候...明明是在梦里还能睡着...”魏辞仅用右手就把苏雪提了起来,左手又一把抓住袭来的刺藤,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全部卷到手心,一个用力全部扯了下来。
苏雪显然还没从刚刚的回忆中缓过神,没理解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眼前冲过来了三只野兽,仔细看去这三只野兽全都没有五官,整个是豹,狼,狮子模样的影子。
苏雪只觉得身子猛得向后被拉去,魏辞的左拳直接打飞了豹,右脚用力起跳,左脚踹在另一只狼的脸上,在空中借助它的身体又是一跳,右脚在空中蜷起,在临近最后一只时顺着势能踹出将狮子直接打散了身形,三只野兽全都化作黑烟飘向天空。
直到这时吓傻的苏雪也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身上的灯塔之光已经消失,只剩下自己火把的微弱火光在浮动。
灯塔?
苏雪的身子被放到了地上,自己又被带到了陌生的环境中。
在这似梦的幻境之中,场景的变化总是让迟钝的自己反应不过来,幻想的回忆在自己脑中不断闪现,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像疯了一样。
城堡里的空间比任何其他所见的岛屿都要巨大,空旷的房间放大着平时被忽略的声音。
“如果是你.....一定能够理解”这句不明所以的话在苏雪的耳边不断回响,让她心烦气躁。
为什么会是我?到底有什么东西是非我不可的,为什么偏偏找上我。
非我不可的事。
这六个字突然出现又被苏雪快速否定,然后一直存在在那里。
我这种人,明明光是活着就已经用尽全力了。
擅自把这些麻烦事寄托给我,真是过分....
在那些个时日,自己被无边的飓风席卷,生命黯淡无光,自己苦苦呼求,可是没有一个人。
没有人有责任去拯救他人,所有人光是让自己活着就已经拼尽全力。
能拯救他人的只有他人自己,
有义务拯救自己的也只有自身。
可为什么,为什么,李瑞斌.....
他从前一直记恨着我,让我的生活变得一团乱麻,我自认为曾亏欠于他,可是在他把我的生活也同样拉入深渊之后,应该两清了吧。
应该两清...
为什么,要把一切都托付给我,寄托给一直憎恨的我。
呼.....呼.....呵....
魏辞的呼吸声越来越重,苏雪抬起头来,周围又多冒出了几缕黑烟,全都是被魏辞打散的。
她什么话也没说,就径直的伫立在苏雪的面前,清缴完了一切障碍,把自己手上的黑手套拽正,她似乎一直戴着那双手套。
苏雪的正前方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星空”被展现在了她面前。
一轮漆黑的“耀阳”被钉在天空,被照耀到的地方全都被打上了黑暗,魏辞的身影被黑光照在微弱的火把光上,印在了少女的瞳眸上。
飒爽的身影慢慢转过脸,犹如剪裁出的侧脸让人安心。
“没关系,等你好了再出发”
很意外的从魏辞的嘴里听到如此温柔的话语,苏雪能感觉得到魏辞此刻也在硬撑,但是她没有说出任何逼迫自己的话,自己也不能这么再任性下去了。
莫名的温暖。
苏雪突然发现,魏辞并没有任何的照明工具,她没有携带光源!
她是顶着严寒闯进来的吗?她...
苏雪又紧紧抓住自己的火把,起身走到了魏辞的身边。
“我没关系,走吧”
魏辞有些刻意地加快了些速度,苏雪也想紧跟上去,想把火把光更多的给到她,但好像是故意的一样,二人的身影总有距离。
“往前走就可以下去”
“等等,于南星呢?”
“先把你送出去再说”,我的任务只有把你救出去,魏辞省略掉了后半句话。
“他,他会死的,他没有火光”
“这里很危险,先把你送出去,我自己去找他”,当然也是骗人的。
“我...不行!”苏雪停下了脚步。
“你没有带光火不是吗,你就算找到他也救不了他,只有我可以!”,非我不可的事情,苏雪心里又出现了这个词。
魏辞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二人处在楼梯的交界处,一边是向上,一边是向下离开。
“你救不了他,那儿比这里还要危险。”
“那我们一起”
“这不关我的事”
“那是我们的同学吧!怎么能看他自己死在那!”
魏辞的脸缓缓抬高,她的眼睛倒映着无边的星空,渺渺星光点缀着她的回忆。
“放弃自己的人是无药可救的”
每个人都只是孤岛罢了。
苏雪憋着一口气,想说出点什么话,但是魏辞的说法和自己之前的想法基本相同。
自己在此之前也同样觉得麻烦,可是此刻苏雪的内心之中有一种堵塞的感觉,她劝服不了自己的情感。
“没有人能救下真正想死的人”
(帮帮我)
“没有人有义务去拯救另一个人”
(谁也好)
“能够相信的只有自己”
(阿辞....求求你....不要抛下我)
一些割裂的回忆在空间之中闪现。
苏雪猛然抬头,丝丝鲜血从自己的嘴唇处滴落,她不知不觉咬烂了自己的下唇。
“那我自己去,即使只有我自己我也要去。”
魏辞显然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决心,尽管她本人十分反对这种行为,但是她并不想去更改别人的选择,每个选择,都是那个人的自由,是对生活的选择,她不希望别人左右自己的选择,自己也不会去阻碍别人的选择,即使她并不需要做这种事来让自己心安理得。
即使是那个时候。
(阿辞....求求你.....不要抛下我....我只剩下你了....)
什么东西也不能阻碍自己的选择。
“没办法,既然我承诺的是把你安全带回去...”
魏辞抓住了火把前端,苏雪抓着火把的尾部,一前一后向着孤岛的上层走去。
苏雪跟在魏辞的身后,她的动作总是很流利,似乎总是很确定自己要干什么。
不对,不是这样的。这种感觉更像是一种身体的条件反射,她并不是很快能反应过来自己要干什么,而是完全相信着自己身体的本能反应,与自己无法贯彻理性与情感不同,眼前的她可以完完全全的相信自己,没有任何的迟疑。
好强,可能自己一辈子也变不成这样子的人吧。
火把的光火在魏辞的身旁摇曳。
为什么她没有带着光源来呢?她的光会是什么样子的呢?她真的不会被温度所影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