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彩不经意间的一句话,简直就是刺入了夏京堂的心头,让他甚至有些不知所措,自尊心也受到了小小的打击。
“你这话也太伤人了……我好歹也是个有情感的人好不好?”夏京堂面露难色,“即使是我,听到这么直白的话也难以承受好吧?”
“哎哟,实在抱歉……我很少和他人交流,也不太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此时,玲彩满怀歉意地摇摇头,“其实今天我很享受和你们两位共同度过的时光……很长时间以来,我都未曾像今天这般感到快乐了……再次向你表示感谢,夏京堂同学。”
“没事啦,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夏京堂望着眼前人儿那发自肺腑的笑容,不禁感到窘迫无比,原本红扑扑的脸上骤然升起一股羞涩,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夕阳的余晖恰巧透过窗户洒落到他的脸上,巧妙地遮掩了他脸上泛红的痕迹。
“到下一站我就会下车了。”驾驶室传来的广播打断了两人的交谈,玲彩则轻轻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说道,“夏京堂同学,以后……如果还有机会,我可不可以再次与你一同外出游玩?”
他完全不清楚,当身为某种程度的包袱的玲彩清楚地问出这个问题时,她其实已经鼓足了这辈子最大胆的那股劲儿。这缘于她与真奈美的约定,因此她在问话的过程中,小心翼翼地组织每一个字句,尽量逼真地模拟起镜中的影像的腔调和表情来完成这场冒险式的询问。
看透玲彩心思的夏京堂轻轻地笑着说道:“嗯,当然可以,绝对不是只想出去玩那么简单。学校里不管是你有事找我聊天,还是想跟我聊些什么,随时和我说都是OK的,毕竟我们已经算是朋友了嘛!”
听到这个回答,玲彩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幅难以置信的样子:“朋……朋友?我们……我们现在成朋友了?这话不是开玩笑吧?你确定吗?”
看着玲彩动容的样子,夏京堂点点头坚定地说道:“嗯,至少我觉得,我们俩已经算得上是朋友了。”
这话一出,玲彩忍不住咧嘴笑了:“朋友啊……嘿嘿嘿!”
玲彩一遍遍地念叨着这个对她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的词儿,自然而然地发出了轻轻的笑声。
这可是自高中入学以来,夏京堂第二次见到玲彩如此真实而开怀的笑颜,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这两次的笑都是在同一天里出现的。
上初中的时候,虽然她也会在学校中偶尔露出其他除冷酷外的表情,但是严格说起来这些其实是她与人交往的权宜之计而已。
于是夏京堂再次被深深地震撼住了,不禁睁大了双眼。
“夏京堂同学,你好像又盯着我看呆了哦。”
玲彩的声音婉转地提醒了他此刻的处境。
就在这时,公交车的到站广播突然刺耳地响了起来,弄得玲彩皱眉:“夏京堂同学,我要下车啦。今天跟你一起玩真是太开心了,谢谢你。还有……咱们既然算朋友了,那我有句话一直想和你说行不行?”
“当然可以。”夏京堂几乎没加思考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然而此时玲彩的手悄悄地放到了胸前砰砰乱跳的心脏位置,随着深呼吸的频率,那里发出了几分怪异却迷人的震动,接着,玲彩开口了,那银铃般清脆动人的话音缓缓流淌而出:“明天见,夏京堂同学。”
这是因为考上高中后,玲彩唯一一次说出这种通常只限于好朋友间才会使用的问候。对于夏京堂而言,玲彩的声音中充满了明显可见的欢乐情绪。
“好的。明天见,玲彩同学。”
夏京堂话音未落,车子慢慢发动起来,一旁的玲彩也迅速地跳下了车,跑到了公交站牌那里。
眼神跟随玲彩的夏京堂突然发现玲彩竟然还在站牌前向他挥手告别。他心中一阵激动,于是不由自主地抬起了空闲的左手,热情地回应着玲彩。
片刻之后,公交车再次启动,夏京堂的眼里很快就失去了玲彩的踪影,处处只剩下了那如同瓷娃娃一样白净美丽的青梅竹马真奈美,仍旧躺在他的肩头,尚且睡意未尽。
看着眼前熟识得不能再熟识的面孔,夏京堂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几天前的夜晚,那位高大威严的父亲语重心长地告诉他的话—那名不知来自何方、身份模糊的婚约,似乎应当被果断拒绝掉。
对于夏京堂而言,婚姻问题还尚未来得及考虑,更何况,他其实并不愿意和一个素昧平生、甚至连对方全貌也从未见过的人缔结婚约。
除此之外,夏京堂还有那么点儿特别的能耐——就是能看穿他人内心的情绪波动。挺久之前,他就对这个能力有点儿不屑——他觉得这玩意儿实在累赘,拥有这个能力,他就能轻而易举地窥探到其他人心中所想,能直接摸清他们的心思。
这种仿佛特务一样偷偷摸摸的能力,让夏京堂简直烦不胜烦,但他又实在找不出解决方法。
既然如此,他干脆就决定离别人远点算了,他明白,两个人琢磨劲越大,到头来肯定越糟,最后肯定是双方损失惨重。
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呆着……
就算是真奈美硬往自己身边凑,夏京堂也总是有意无意地拉开与她的距离——这也是真奈美常常感到困扰的原因。
“嗯,各位乘客注意,品川区公交公司友情提醒,下一站马上就要到了哦……”
公交车的语音提示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夏京堂思绪的节奏,他轻轻拍了拍真奈美的肩膀说:“亲爱的,咱们好像快到站了啊,你差不多可以醒过来看看了。”
“嗯哼……”
真奈美微微哼唧一声,皱起眉头,然后像只猫似的在夏京堂肩头磨蹭了好一阵,最后用娇滴滴的声音说道:“小子,就让人家再睡会儿嘛~别来打扰人家啦……”
夏京堂撇了撇嘴角,抬起左手托住真奈美的下巴,随后又伸出右手,轻轻地在她脑袋上弹了一下。
真奈美立马疼醒,然而就当她正准备翻起白眼时,却看到夏京堂已提前做好了被她瞪视和教训的准备。
于是两人说说笑笑地回到了家门口,谁知刚走进电梯遇到了真奈美的父亲。
那位父亲一看到夏京堂与真奈美一起回来的时候,眼神有些许闪烁不定——这些都逃不过夏京堂那双直觉异常敏锐的双眼。
“你们俩刚刚出门去哪儿玩了呀?”
做全职太太的父亲开始日常意味深长的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