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峰路过院子的时候,鼻子凑凑,像是闻到了什么。
笑眯眯的就抬脚进来,听她们谈起苏建好久没有回来的了,怕是现在在外面都已经成了家。
母亲和弟弟一时脸上僵住,没了言语。
周少峰却发起感慨。
我在工地上打工的时候,就遇到了好多常年外出打工的,赶上时运,挣到钱了,外头养一个,家里养一个。
就算这样,即使在外面有多大的事业,对于老家还是要有一栋属于自己的楼房,把门前的水泥路修一修。
毕竟风流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苏建现在已经是工程师了,做大的项目,挣大的钱。
大家以为他会回来带着大家勤劳致富。
可他竟然一去成都就将近六年都不回来。
这楼也不盖,院墙也不砌,你看看这儿还塌了一豁,好像是不要了似的.......什么都不要了?!
苏秦忙说:”周叔眼睛一向亮堂堂的,怎么到大晚上了就不好使了了,这话你跟你老婆孩子关到房门里面说都可以,怎么现在跑到我家门口来了?是走错门了吗?“
周少峰嗯了嗯,停止话头,摸摸苏虎的脸,说:”叔来的时候也没见着你喊叔,平常看你小嘴儿挺甜的,今天怎么没看你叫了?来叫一个!“
苏虎瞪着眼,偏是不叫,周少峰又开始问学习成绩怎么样了?
肯定是子承父命,一样的色,说完就走了。
周少峰一走,苏秦和母亲还是仰头看着满天繁星,各自默数一遍,又默数一遍,一遍与一遍数目不同。
坐着无聊,各自进屋睡去了。
苏秦辗转了好半天硬是睡不着,跑到母亲的床上,脱下鞋子,不偏不倚,整整齐齐的排挤在一起,但都是底儿朝上。
苏虎趴在张燕的怀里,突然说:”妈,我感觉我爸要回来了。“
张燕愣住了,拿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这个虎头虎脑的弟弟。
她希望着儿子再说一句,儿子却钻进被窝儿睡下了。
张燕看着楼顶上吊着的灯泡儿,使她的影子在墙上忽大忽小,张燕似乎想到了什么,张嘴说了一句:”你爸回来了我也不要他。“说完就久久的坐在那儿。
苏秦看着母亲睁得大大的眼睛,眼珠子似乎就像是要凸出来一样。
苏秦想不出为什么。
但是过了将近一个小时,苏秦浑身打了个激灵,这才想明白什么。
对久坐在床头的母亲说了一句:”妈,你管别人说什么,这个周要疯每次说的都不是人话,你管那么多干嘛,他就是看着他日子过得苦,他也不想你好过。“说完这句话,苏秦一瞬间就入了梦想。
进入梦想的苏秦,还兴高采烈的梦到了初中时去的太古里。
车子驶在弯弯绕绕的高数公路上,方向盘被父亲的一双手的力度控制的非常好。
她想自己的学业也能被父亲的那双手一样,控制的很好,不至于像家里的麦田一样塌了方,她一边梦患着,一边等着父亲回来。
可是这个梦很快就被母亲一巴掌拍醒了。
苏秦不想错过这么美的梦,嘴里依然硬撑着说:”再给我半个小时,我就起床来吃饭。“
张燕硬是把苏秦扯起来,急道:”别睡了,你爸说他今年又不回来。“
”什么?“
苏秦惊得弹坐起来,一把抓住床头柜上的眼镜戴上:”我爸,我爸怎么会?前两天还跟我视频电话,说要回来给爷爷立碑了,说话时也轻声细语,温温柔柔的整个样子,就是带着四川口音,可从他的话语中听的出来,他还是很想回来,想念我和弟弟的,这都快清明了,怎么又说临时有事儿,突然又不会来了?但是母亲哭的鼻青脸肿的脸说明她没有听错。
张燕连连点头:“我接受不了,星期天你还提醒我打电话给你爸,都确定了的事情,怎么突然又出尔反尔,他这么言而无信,能干得了什么事儿?可他总说现在在外面包了一个诺大的工程,抽不出身,我现在真想立刻跑到太古里收拾他,这个混蛋,一出去都六年,都不带回的。”
“这要是提前两天说这句话都可以,怎么这么突然?”
苏秦连忙下床,但起的匆忙,头脑眩晕了一会儿,扶床背站了一会儿才稳住心神,有点儿魂不守舍的想起这些年学业生涯。
她苏秦能来这么好的高中读书,拼到现在的这个学习成绩,不靠天,不靠地,靠的都是勤能补拙。
苏秦可能是因为从小生活在简平村,在思维上就是努力就会有回报。
她深谙龟兔赛跑的秘诀,只要持之以恒,难题多睡几遍都会被她一一解决掉,再多刷几遍,便能铭记于心。
似乎超强的记忆力,说到做到的能力就是上天赐予她的天赋,丝毫没有继承到父亲的一点儿优点。
天明起来,对张燕说:“妈,我先去学校。”
张燕说:“不是说好后天去的吗?怎么又改成今天了?妈还说今天带你去镇上买新鞋子了,你这么大姑娘,老是穿你奶奶给你纳的板鞋,不像样。太土了。“
苏秦说:“改天吧。......我得先去学校自习去了。”
张燕说:“改日就改日吧,你天天穿这么一双板鞋没有一点儿女孩子的样子,太土了,你刚刚说什么?你去学校自习?”
苏秦说:“我们现在分班了,学习氛围大不如从前,就怕自己一留神学习成绩就一落千丈。”
张燕说:“这都怎么回事儿啊?”
苏虎再次说:“我爸要回来了。”
张燕愣住了,嘴张张,倒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头就又低了下去,一边用抹布擦厨房柜台上的面罐子,一边说:“你爸要回来了?谁说你爸要回来了?你爸........”
吃完早饭,苏秦果真背着书包去学校自习去了。
张燕在院子里呆呆的站了一会儿,拿条很粗的麻绳把狗栓了起来。
然后就给狗端了一盆剩菜剩饭,进屋去翻箱倒柜。
寻找到了苏建早年的一双旧鞋子,还有结婚时穿的婚服,用绳子一捆,然后扔到了地窖里去了。
自然自语道:“要回来,就别想走,你自己在外面挣钱潇洒快活的,都不管我们娘俩死活是吧?回来,回来好让你儿子不那么想念你。”
张燕在家里唠叨着,心电感应的苏建站在酒店的阳台上脖子一阵儿酸疼,就像是被人摁住了咽喉一样。
过了好一阵儿才缓过神来,连站在酒店的服务员装修工人也回头不断地询问着。
苏建有些不好意识,但立即严肃起来,面上平静如水然后目光放远,督促着装修工人刷好墙上的腻子,不许偷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