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你先照顾你父亲,我还要先去班上看看再过来。”
“好,老师谢谢您。”
“没事。”
电话挂断,李仙江忽然很想要落泪,他将头伸出窗外,空气潮润,晨风料峭,像是母亲的素手,在安抚他。眼眶不觉湿润了。目光愈行愈远了,远到山林上松针的一端,远到燕的翅上,远到浅淡的白云尾上,远到茫茫的青天之外……他深感自我的渺小,深感到与世相隔的空虚,深感到无助。
他打开手机,映入眼帘的就是武道集训的新闻,远在北平有一位表现优异的天之骄子,新闻上以“将门虎子,功勋上将之后雄才盖世,或为开国之后的第一位武状元!”作为标题,实在吸引眼球。
“武状元呐。”李仙江抱着手机,憧憬万分。
今年乃第一届武考,又有一所武道大学近在咫尺坐落于芙蓉城,可谓是近水楼台,或许会有什么特惠的考量。这绝对是一次难遇难逢的际遇,只可惜,他必将错过了。
人有时候太复杂,李仙江过去以为自己极聪颖,在前世他的眼界就足够长远,在高中时期就用攒下来的奖学金投资互联网商贸,在他的大一下学期时资产就翻了十数倍,虽然金额总数不大,但对于一个孤儿而言,这几乎是奇迹了。只可惜他还没有来得及继续一展宏图,便稀里糊涂的穿越了。
今日的境遇让李仙江意识到:他是个什么都抓不住的人,只是偌大天地的一个过客。
“我真的不想错过。”他分明如此自信会在武道一途大放异彩。
凉风翛翛吹到脸上,李仙江终于泪如雨下,低声呜咽。他如同受惊的百足虫蜷缩起来,在病室的一角看着向往已久的日子渐行渐远。
手机震动,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李仙江接通电话抽噎着询问:“哪位?”
“我是昨夜的那名警官。”
“您有什么事吗?”
言讫,却是一场沉默。
“逃逸的司机抓到了。”警官却在叹息。
“嗯。”李仙江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世界上有一命抵一命,却没有一命救一命,能让那凶手即刻去死,而后他的生活恢复如初吗?不能够,所以呀,他悲哀到无话可说了。
“其实……其实有些难,这案子。”
李仙江浑身一震,如鲠在喉,等到最后化作一道颤颤地微吟:“嗯。”
“刚刚队长带着那个司机走了,应该是去找你的。”大致是这场过于沉重的对话让警官也不好受,他很快又说,“就这样吧,你要保重。”
“谢谢。”
李仙江说完站起身长舒一口气,去到洗手间用冷水洗一把脸,水珠还凝聚在他的发丝上,直直站在父亲的病床旁边,凝望一阵,他走向护士站通知护工帮忙照看一会儿,他要下楼去吹吹风。
走下住院楼,来到医院大门口的院坝,他抬起头仰望眼前不知是什么名字的山,李仙江生出登山的冲动,登到山顶在空寂中怒吼!那该多么惬意轻快呀!可山明明就在眼前,他却感觉这事永远都不会发生。
这就是现实。
“如果我能行武道,如果武道真的神异非常,我必做快意恩仇的侠客,管你什么手眼通天,我自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李仙江难忍内心的委屈,号啕大哭起来,“老天爷究竟要怎地!前一生孤苦伶仃,在好心人的帮助下终于上了大学,有所建树,一切欣欣向荣之际,突地要我穿越。穿越罢,知道有武道,武考也正面向我这一届时,我对未来生活的热情和憧憬不减分毫,努力生活。为什么又要将厄难降临!为什么啊!”
“老天爷,你下屌吧!操死我吧!”李仙江嚎叫连连,抱头大哭,呼天怆地。
他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了,许多路人驻足远观,大门前的安保都被惊动,赶来询问事宜。李仙江竭力止住哀伤,噎噎咽咽地支应众人,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中,孤零零坐到一旁。
不过多久,有人呼唤他的名字,李仙江抬头一看是昨日见过一面的中队长,在他身后跟着两名警官以及一位留着板寸的青年人。
李仙江一望发现在不远处他的班主任老师也正好赶到,于是他起身说道:“我下楼接老师,她正来看望我的父亲。”
中队长顺着少年的视线看去,随后点头说:“那就一起上去吧。”
而在中队长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少年与青年的目光相接,李仙江黯淡的眸光中乍现凶芒。
“好胆!竟敢露蔑笑。”李仙江低眼垂眉,好像把那青年当作空气给无视,面不改色地走过去迎接老师,实际上他的内心早已经掀起狂涛怒潮,恨不能当即生啖其肉。
班主任也注意到李仙江身边的几人,她狐疑地看了眼板寸青年,而后和李仙江交流起来。
“你打算请假多久呢。”
“我不太能确定时间,父亲还没有苏醒。”
“你的情况很特殊,毕竟以前从没有过武道的集训,那些艺术集训的同学都是加入私人经营的培训机构,武道集训却是与教育部息息相关。”
李仙江还真没有想到过这些,连忙问:“老师有没有陈师的电话?如果可以我很想亲自和他沟通一下。”
班主任摇了摇头:“我回去帮你问一下。”
一行人坐上电梯,封闭的空间相当沉闷,像是在众人头上笼罩了阴霾。班主任忽然问道:“其实凭我的感觉是很难,自从开设武道课程和建立武学班以后,我们一些老师就时常在一起讨论,教育部对这一次的武考很重视,重视的程度可能直追当年的重开高考。说的直白些,你如果请假错过了这次武考,你的人生就真正走上另一条路了。”
李仙江沉默片刻,随着电梯门打开,他率先走了出去,仰了仰头,转过身掷地有声道:“亚圣孟子曾说过‘事,孰为大?事亲为大。’我乃独生子,早年丧母,父亲只身抚养我长大成人,还未能够享受我的赡养和供奉,早早躺于病榻,而今我又怎能弃他而去!我还年轻,乾坤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