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疯子
在医生回来前,我打算再回床上休息一会,只是我还没行动,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吵闹声。
我停下动作,靠在门边仔细听了一阵。像是一男一女的声音,说的是当地的语言。我听不懂他们说的内容,但从女人那又哭又喊、时而突兀发出的尖叫,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恐惧。
这样的情景总让人忍不住猜测外头是不是在发生不好的事情。这种情况下,身为“调查员”的我,理应去了解情况,不是吗?
话虽如此……
额头上不时传来的疼痛到底还是打消了我的念头。我自认没有那么强烈的正义感,况且现在自己这副惨兮兮的样子,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可没有多余的能耐去管别人的闲事。
门外的声音更近了。
他们似乎进了诊室。
我撩开留观室布门帘的一角偷偷往外看去,果然有一男一女在外头。
不过眼前的情形倒是跟我预想的有点偏差。原本以为是这对男女起了争执,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那个女人的情绪看上去正处于崩溃的状态,她蓬头垢面,两手正在不断撕扯着头发。面上的表情也十分怪异,一会是咬牙切齿,双目恶狠狠地盯着前方,整个面部的肌肉都在搐动,那凶恶发狠的表情让人见了就怕,仿佛随时会扑过来撕咬;一会忽然收敛起所有表情,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不时发出怪异的笑声;过一会又变得极度惊恐,双眼圆睁,布满血丝的眼珠子像是要掉出来,大张的嘴里发出怪异“啊啊”声,两手抱住脸颊,指甲用力抓在上面,留下几道血痕……
男人则是满脸的担忧神色,一面抱住她不让她挣扎自残,一面扬头往里头叫唤,看样子是在寻找医生。
我看了一会,女人的精神状况显然是有问题。
是受了什么精神刺激,还是……
正想着,女人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直接从男人怀里挣脱出来,一把把他推开,转身尖叫着跑出了诊室。男人被她推得站立不稳,重重撞在诊疗用的木质桌子上,把那厚实的木桌子撞得往后偏移了不少。
过了一会,我见他吃痛地站起来,也顾不得收拾那被他从桌上撞下来碎了一地的、装着温度计的酒精瓶,慌慌张张地跑出去追那女人去了。
我这才从留观室里出来,看了看满地狼藉,又往诊所门外张望一眼。
那对男女已经完全失去了踪影,我看了眼外面,前后左右都是荒山土路,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往哪个方向跑了。
话说回来,我才发现这个诊所附近都是荒地,只有这间不大的诊所孤零零地杵在中间。
难怪医生能在山崖下面找到我。
我正要折回诊室,恰好看见路的转角,医生正慢悠悠地向这边走来。
“你看上去精神不错。这么快就能出来活动了,看来问题不大。”他一路走来同我搭起了话。
我没回话。他笑了笑,瞥了一眼我附近那被撞歪的桌子,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手里的急救箱放回柜子,转头收拾起了诊室。
“这个……”我张了张口,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不过看他的样子,他似乎对此习以为常。
“我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他一面处理着地上碎裂的温度计,一面同我说道,“应该是我的病人之一,看来是开给他们的药已经完全失效了。虽然我已经尽量延缓了他们病情的发作,但还是……”
他说着懊恼地摇了摇头。
四、“病”
“病人?”我突然想到什么,这或许跟我正在调查的事情有关。失忆?那当然没有,我只是有不得不假装失忆的理由。总之,在医生面前,我必须小心谨慎。
我看了看他,确信他这会注意力并没有在我身上,我才装作随口问道:“他们得了什么病?”
他忽然抬头看我,微微眯起的眼睛,眼神中带着一丝凌厉。那不免让我有些紧张,生怕他发现端倪。好在他并没有别的表示,只是盯着我看了一阵,随后笑着说道:“这是病人的隐私,恕我无可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