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少年的狼狈不同,男人像是刚睡醒的纨绔弟子。
少年抬了抬眸子,看向庙外的某个地方,闻人君默朝着他的目光望去只有一片枯萎的树林。
闻人君默回头看向少年的时候两行清泪已经挂在了他的脸上。
闻人君默这辈子最见不得人哭,遇到这种对方又看不到自己的情况只能转移目光到别的地方装瞎,所幸这少年哭的时候没有声音,能让闻人君默较为安心的装瞎。
“还想再试试?”男人则还是那幅慵懒的表情,“那你赶紧去吧,这次争取活久点,我还想多睡会儿。”
见少年还是不为所动,男人指着庙门,声音带上了不耐烦的催促。
“还愣着干啥?再晚点你赶不上你家士庭全军覆没了,快去吧,你去了还能再送一波。”
“为什么活下来的人是我?”
少年声音微颤,充满不解,但男人却完全不吃这一套。
“你还搁这儿感慨起人生哲学了?”
闻人君默看见男人说这话的时候很明显翻了个白眼。
“这样不人不鬼活着有什么意义?”少年应该是没注意到男人的白眼,只是自说自话。
“随便,随便,反正我也不人不鬼活着,活着就成了,你这么关心自己怎么活着干啥?等会儿,你不会是看不起我吧?”
男人终于正眼看着少年,并伸出手指着自己。
“我还以为你会庇护我们。”
男人听见这话却是直接皱起了眉头,一副看见什么脏东西的摸样,语气中的鄙夷之情更甚。
“庇护?我避开你们还差不多,我让你们给我盖庙了?我就路过一下,你们莫名其妙给我盖个庙,还让我保护你们,不是,我欠你们上辈子的?道德绑架你们找错人了,这玩意儿你应该找灵雨那丫头,她以普度众生为己任,而我没有道德。”
“……”
少年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一旁的闻人君默听得倒挺起劲,她头一回在画卷里面听见一个人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
男人起身背对着少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轻飘飘地补上了几句。
“你记住,我能决定他们的生死,但是我决定不了他们的选择,哪怕只留一条路给他们,他们总有人回去尝试新的路;我也可以封死他们的思想,让他们向我决定的方向走,一步不差,但这玩意儿真的能称之为‘生灵’吗?真这样我去找于老师玩皮影戏不香吗?”
男人对半空扔出一颗黑色的珠子,一道黑色的门凭空出现。
“既然你不打算回去,那我们就走吧。”
男人说完对着少年招了招手,少年看了眼庙外,但最后还是向着男人走去。
“更不用说那样也是一样的结局……”
这句话男人压低了声音,此时他已经完全背对着少年与闻人君默。
“丫头,很多事情只要‘时间’长了你就能想明白了,‘时间’真是个……挺无聊的玩意儿。”
闻人君默颔首表示赞同,这人虽然看起来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但说话似乎挺有道理……等会儿……闻人君默看向跟着男人走向黑门的少年……有喉结,这怎么看都是男的吧?为啥叫这少年“丫头”?
“别看了,说你的,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男人与少年进入黑门消失前最后一刻这句轻飘飘的话传入了闻人君默的耳朵里。
闻人君默心下一惊,这和上一幅画中人的表现串起来了,真的是在和她说话?不过上一幅画中的人声音和他不一样啊……
光亮消失,第九幅画出现,是风雨中的一座破庙。
刚才庙外面下雨了吗?闻人君默还真没太注意,那男人讲了好多话,但似乎对她找到她爹没有什么帮助。
她爹、江城子和她师傅究竟到哪去了?
其十,卿君雨录,其名曰“守君”。
第十幅画卷打开,与其他画卷是四周一同变化不同,这次是以画卷为核心,闻人君默的周遭变得橙红一片。
没有地面,没有天空,没有建筑,只有中间一块突兀的石碑。
闻人君默见此抬了抬脚试探性的走出一步,没有踩空的感觉,看来并不不是没有“地面”,只是看不见罢了。
她得去那石碑那边看看,这地方只有这一个能查看的东西,为了让这幅画显形,她必须过去,但她并不放心这个“地面”,于是每走一步都得试探许久,走了半天才只走了三分之一的距离。
“唉。”
一道叹息自闻人君默身后响起。
一身着蓝白色短衫黑色长裤,手捧红色鲜花的中年男子与闻人君默擦肩而过,他轻而易举便走到石碑旁并将那鲜花放到了石碑正前方。
闻人君默看着旁边人刚才走过的路,他能走过去,这是不是说明那里的“地面”没有问题?
思索片刻后闻人君默还选择自己一点点试着往前走,毕竟小心使得万年船。
“……唉。”
叹息声再次响起,闻人君默抬头,然后她惊讶地发现,那中年男子正看着她,闻人君默扫视周遭,她旁边没人啊,这人叹气个啥?闻人君默鄙夷了男子一眼,随后继续自己“小心翼翼”地赶路。
男子见状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随后抬步走到闻人君默面前伸出手。
“拉着我的手走,你应该就放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