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十分灰暗，一座城市像笼罩在烟雾之中。苏童在刘长林那儿要不了答案，那么，出去和霍晓光谈谈，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情。这个人在警局里出现，可想而知，定不是所谓的一个热心市民。

他们一前一后出了门，朝76号大街走去。在那条街的中间有间老咖啡馆，里面的行当也因为陈旧而引起了常客们的留恋。每当星期日或节假日时，咖啡馆里的生意则是特别火爆。老板是个本地的单身老姑娘，稍有文化，待人不错，身材有些微胖。现在已经深秋了，咖啡馆被高大的几棵银杏树包围着，房顶上和大门处，铺上了这儿那儿的落叶。老姑娘喜欢它们，而这正是招揽客人的好景色。像是诗人都喜欢沧桑，而一个诗人几乎都是从文化人里变化而来的。去咖啡馆闲坐的人至少也能认识几个字，而这类人往往基本都是城里人。大学生们居多，偶尔也会出现工厂的情侣们和谈生意的老板们。

有人说咖啡是文化，能够提高一个人的身份。我觉得，它是一种寂寞，只有孤独的人才能真正享受出咖啡里的味道——苦涩而又温润。

他们的运气不错，找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因不是节假日，店里的生意算一般。他们不是这儿的常客，是以两个陌生人，首次出现在这里。老姑娘像长了一对火眼金睛似的，亲自跑过来招呼。因苏童生的太俊，已让她紧瞧的不仅心花怒放了。

“很高兴见到你们！”老姑娘明知故问说，“你们是头一次来吧？”

老姑娘的记性非常好，一眼就瞧出来了，因为，自她开店以来从未出现过如此俊美的小伙子。那位年龄已接近半老头子的，从外表上看，气质也不错。显得干净，是一个严肃稳重的人。服务员已端来了咖啡，缕缕微烟里，散发着苦涩的味道。霍晓光要了一点糖，苏童以为是时髦，也跟着加了一些。

“是呀！”霍晓光说，“我们第一次来。”

“很荣幸遇见你们，本店有个规矩，首次消费，我们是不收钱的。”

霍晓光笑了。

“这算是诱惑吧！”他说。

“算是卖个人情吧。”老姑娘笑着说。

不过，霍晓光还是照例付了咖啡钱。

老板娘的记性不错，从苏童的背影，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几个月以前，正是这背影在报纸上曾出现过。趁现在，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去翻找。幸好，因迷恋那背影，还没有丢掉那些报纸。保留了两份，一份是关于苏童的，一份是关于杨慧林的。当然，她也保存着其他的报纸。凡是认为有兴趣的，时髦的和理解不透的，则认为都有保留的价值。她拿出来了，一面往外走，两份都拿出来了。在往前走时，尽量把那则消息对着苏童，希望能看出一个人的反应。走的更近了，老姑娘像个有知识的人，连杨慧林的那则消息也故意露了出来。那些消息的标题都是大字，很显眼，当苏童注意到时，脸色渐渐泛起了一层土白色。神色很不自然，随后，一种痛楚立马显现了出来。

老姑娘注意到了，那则消息的主角正是面前喝咖啡的年青人。这是一件奇怪的事情，而且已经让人难以置信的惊恐。这些消息可是刊登在具有权威的报纸上，现在眼见为实了，报纸上的年青人突然获得了自由。老姑娘不代表某群人，即使作为一个市民而言，如果证实了身份，那么，所谓的权威报纸就是当作市民造假，在开一个天大的玩笑！

此时，霍晓光抬头看了一眼老姑娘，同时，忽又把眼光投向了苏童。随后，霍晓光又瞄了一眼报纸上的消息。忽然，他的脸色也开始变化了，一片通红。来这儿的目的是为了开导苏童，可是，一个毫不相关的人，非得故意翻出了以前的旧报纸。真要命！一切隐瞒的事都曝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