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像张灰色的油画布,涂上一层黛蓝,秋天的云飘渺得像洒出画布的牛奶,而冬云是放在布上的牛奶碗。寒鸦从碗下腾出,绕过红炉镇大树林,在废墟上盘旋。
人们谈论着圣降节当晚的恐怖景象,神徒会说,正如黑暗时代末神明降下的灭绝,那次世界分裂陆沉,此次城堡毁灭,象征旧时代又要完结。不信神,也不信母神的人们则说,有人图谋不轨,害死亲爱的林德大人,却都不知道是何人所为,话题热度慢慢没了,大家又开始为柴米油盐,文娱家国所囿。
清晨。
诺亚自噩梦中惊醒。
摸了摸脖子上的冷汗,再低头看手,指甲在生长中,看起来很丑。
戴上手套,他看到旁边的床上安东.格鲁抱着女人鼾声如雷,曼妙白花花的**在被子边缘流露出来……赶紧移开视线。
诺亚突然喉咙里泛出一阵干呕感,他憋住,拉起单衣领,腹部和腋下的两处被詹森重创,虽然看不到伤口,但总异常的不舒服,仿佛那只是被魔术师施加了个障眼法,其实损伤犹存。
疼?
也算不上疼,大概是——
像有个漏风的洞。
离开安东叔家,他打算去书堡寻求解惑。
一推开嘎吱作响的门,身后老猎人就醒了,老家伙刚刚还在打鼾,现在竟然格外清醒,他问:“走了?”
“嗯,我昨晚本来就是打算来拿把新猎刀,你非要灌我酒。”
“拿瓶酒走。”
“您被狗叼走的良心找回来了?”诺亚侧着眼问,一脸奇怪。
“不要就滚。”
安东拍了拍女人的屁股,看到诺亚侧着身拿酒,迅速关门离去,自始至终不愿看一眼,好笑地说,“死小子,人都敢杀,玩个臭婊子打死不敢,这种很正常的事,非说什么不堪入目伤风败德,什么毛病?”
趴在他身上的女人也醒过来了,她佯怒掐了把结实的手臂,笑着把头往下钻进被子,说:“太单纯了嘛,太年轻的的男人,还没到黄金时期呢。”
“哼。”
安东向后仰头,说,“快,尝尝黄金。”
诺亚一边走,一边看了眼酒瓶,他特意挑了瓶最值钱的,于是先去了趟酒馆。
酒馆一如既往人声鼎沸,有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在向桌上摆烟灰罐的顾客们兜售一种劲贼大的烟草,价格不便宜。诺亚坐在柜台前,问老板:“不管管?”
“管什么?”
老板忙着数钱,头也没抬答,“现在我们镇是个无主之地,管他卖什么,有生意不做,那是蠢人,不是商人。”
诺亚笑着把酒瓶放桌上。
酒馆主人眼睛发亮:“好酒啊,三十多利卖我,怎么样?”
诺亚摇头:“六十。”
“你玩黑吃黑啊?干,我卖掉也才卖七十,哎,好吧好吧,算我发个善心,五十多利。”
“成交。”
诺亚把纸币叠起来塞兜里,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往书堡去。
在路上,他听到了关于三天前那夜事情的多种版本说法,奇幻玄幻科幻剧本,侦探剧本都有。但没人会想到是诺亚.诺兰曼与吉娜一手造成,毕竟他距惊天动地爆炸发生,已离开红炉镇有一周时间,是无法被攻陷的不在场证明。
炸弹,数量众多的炸弹。
少年进入储藏室的第一个瞬间,想到的并非定时炸弹设想,而是这些炸弹足以摧毁他想要摧毁的一切。
他甚至根本就没有完成定时炸弹的想法,不过是个幌子,他根本没法做到,虽然大学士非要和他争夺研究权倒了霉。为了不让高文尔起疑,他表现出散漫,对研究不上心,直到这事几乎尘埃落定,他才借吉娜到来的契机重新触摸到炸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