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娜认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喝酒了。
老板划火柴点了根烟,说:“我进货时听知更村的同行说了,你初来乍到就给了他一大笔钱,他很感激,听说你那时候在我这帮忙,让我多多照顾你。”
吉娜拍了会看不见起伏的胸,说:“你没做到。”
“我非常抱歉。”
酒馆主人吐了口烟,“我亲眼见到那些疯狂的信徒,但我无能为力,给你留下了不好的回忆……你是个好姑娘,好姑娘会铭记好与坏,我想,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吧。”
他按灭烟蒂,从柜台里取出一枚镶嵌亮闪闪钻石的戒指,放在吉娜手心。
“这是什么?”
“是我准备送给我妻子的礼物。”
“但在我手里。”
“我妻子给我生了个女儿,在我女儿三岁前,我都很满足,不过慢慢我就想要个儿子,因为我想教儿子学击剑,很酷,那是我没实现的小愿望。”
酒馆主人追忆着,“我准备了这枚戒指,准备在第二个孩子出生后戴在她手上,那挺美好的,可惜,我妻子难产去世了。”
吉娜说:“我表示遗憾。”
“我那时候悔恨得想把心掏出来,但神要夺走我的孩子,谁都无能为力,不是么?”
他苦笑着说,“我们都应该从深深的悔恨中走出来,无论经历怎么样的绝望,痛苦,那都不能阻碍我们希望着更好的生活,好吧,我说得有点多了。”
酒馆主人指了指戒指:“它不一定合适你,但我还是送给你,就像……怎么说呢,就像我把这番话送给你,我表达能力不好,总之,意思是这样。”
“我收下了,谢谢。”
吉娜走出酒馆,她回头看,酒馆主人与那些饮酒作乐的人们汇集在一起。
她无法去评判,她想,不能再想了,时刻去考虑别人,又解决不了,很苦恼的,最后都要变成哲学家了。
走到地上的影影绰绰渐被平整的屋瓦影取代时,吉娜在卡瑞达的庄园门口停留了一会儿,秋千已经修好了,鸡鸭还在蹦蹦跳跳,但屋里想必已经有了灰尘,会越来越多,直到蒙住回忆。
王城的贵族们也是如此,她亲眼见过老贵族病重吐着白沫,裤子里一片狼藉,贵族的三个儿子却一个也不愿回家看看,他们也许看过一次,但老人渴望第二次时,他们就会觉得厌烦,恨不得亲手下毒早点弄走麻烦。
无形的灰尘堆积着。
“你……你好。”
她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到布兰登正踌躇不前,手上提着扫帚。
“我想清理下灰尘。”
少年垂着脑袋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谢谢。”吉娜替死去的人回答。
她又问:“小红放在你那儿,你有没有好好练习马术?”
“有的。”
布兰登赶紧点头,“只是,我哥哥有时候会欺负它,但我和我哥哥打了一架。他前天已经回王城的学士堡了,因为很多人骂他,说他差点让他们害死人,要揍他,他没法在家里过圣降节了。”
“帮我谢谢他们。”
吉娜笑着说,“欺负你的哥哥走了,你开心么?”
布兰登使劲说:“开心!”
吉娜问:“如果,他死掉了呢?”
布兰登低着头,不敢回答这么严重的问题。
就算哥哥讨厌我,想要我死掉,但肖恩是我的哥哥啊,他们一家收养了我,照顾我……
我很感激!
但他内心深处,仿佛有个声音在作出肯定的答复。
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