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把尖刺一根根拔开,难度挺大的,拔了好几分钟才步出山洞。
山洞的见光度极差,一出来,立刻觉得冬天那惨淡的下午太阳都显得刺眼。他捏了捏鼻梁,已经看不到詹森的人影,只看见穿“睡衣”的老人站在白地出神。
“人呢?”他仓促问。
老人简短回复:“下山绕到山背,也许能找到他的尸体。”
“什么玩意?!”
诺亚摊开手,完全不能相信。
搞什么啊这是!
我他吗的走了整整四天,困了就靠着树睡,拼了命跑过来找炼金师玩命,结果……人就死了?喂喂,这种剧情,进展得就不对劲吧,收场太潦草了吧,读者真的能接受么?
诺亚确认炼金师没有躲着骗过这个看起来老年痴呆的老头,等待时机把脚底的石头全分解了。他一下子整个人像被抽空,往后瘫坐下,喘着气,检查自己身体有没有隐患,还好,至少不会暴毙。
他闭起眼睛,神情恍惚。
老人连看都没有看他,只是发了下呆,就抬脚准备离开。
“喂,老……先生。”
诺亚赶紧喊,“能问你个问题么,就一个,只占用你很短时间。”
老人停步,转过身。
“你是觉者,我大概能猜到。”少年舔了舔干枯的嘴唇,“你就是斯图亚特提起的那位先生吧,给觉者们制定规则的人——我想问,我的身体是怎么了?”
“你还活着,这就够了。”老人说。
“我……”
诺亚朝他伸出右腿,拍了拍,疑惑地说,“我的身体出了问题,我不明白,但,很严重。这儿,中了一颗子弹,还有腹部,总之……我真的不清楚。”
老人说:“你不是觉者。”
诺亚问:“那为什么我的伤口自然愈合了?”
老人说:“那好吧,你是觉者。”
诺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这老头不会真痴呆了吧?
老人不耐烦地说:“反正你不要想着喝血就行了,古物的血或者什么圣血,都没用,喝了浪费,说不定还会直接死掉。”
他往山下走,诺亚迈步跟了上去。
老人瞟了眼身边刻意保持距离的少年,问:“不是说好了,一个问题么?”
“好像不够。”
诺亚倒是早就学会了死皮赖脸。
他问:“先生,你很厉害,我知道,比弱弱的斯图亚特,还有詹森都厉害。但是,你为什么没有早早解决这些该死的麻烦,而是等到现在才来?”
他说完,拿出一把手枪,接着说:“先生,我做了准备,不一定管用,不过我必须这么做。你知道么,有一种正义不能带给人舒服,迟来的正义。”
“毒已解,吉娜已经安全,斯图亚特传讯给我。”
老人淡淡说,“你生气是理所当然的,但你要知道,没有解毒的情况下我如果贸然动手,吉娜会死,很多人会死。”
“所以呢?”
诺亚笑了笑,问,“先生,你退缩了,就为了保证王国不会内乱,你眼睁睁看着人们陷入痛苦,看着卡瑞达女士死在他们的手上?你难道没有思考过其它方法么?”
“那是因为你,小子。”
老人显然知道这件事,“而且,那些关我什么事?”
诺亚突然往他身上扑过来,脸色一下惨白一下涨红,他很愤怒,管不了什么尊老爱幼,要挥拳揍他。
他提起拳头,发觉往前挥动的感觉很艰难,空气变得粘稠凝固,拳头像黏在了看不见的泥沼中。
“呀!”
他吼叫一声,咬牙,倏然空气里又传来一股阻力,他被那股阻力推得连连后退,再被压倒在地上,抬不起头。
老人摇摇头。
那股阻力消失了,一切如常。
诺亚站起来,气极反而冷笑,加快脚步,不再想从老人那问什么,这个老人不是痴呆,是冷血无情,是不可理喻!空有神一样的力量,却是具空壳!
“我得谢谢你。”
他听见背后的老迈的声音开口。
“诺亚,你做得很好,镇民们都该感谢你。”
诺亚不转身,耸耸肩,说:“呵,是么?你什么都没做,我深爱的镇民们也一样,他们什么都没做,甚至还想打死我,烧死吉娜,就因为几句话,一场毒雾,他们根本没又想过,一点都没有。”
“但你还是爱着他们,不是吗?”
“不是他们的错,是高文尔太厉害,他是个合格的阴谋家。”诺亚回头说,“可以想象,任凭事态发展的话,绝大多数王国的子民都会被他说服,然后被高文尔和詹森随意操纵,不用推,他们会排着队跳进深渊。”
老人点头说:“黑铁时代初期的完全民主化城邦就是如此,那是开拓者懒惰的罪恶,然而洪水到来,每一颗水滴都是有罪的,你不必为他们开脱。”
“高文尔——”
诺亚想到那男人朝自己开枪的景象,历历在目。
他连忙晃了晃头,凝神问,“他是对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