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盾如墙,铁戟成林。
齐头并进,一往无前。
敌军拥挤不成阵列,猝遭猛烈冲击,顿时乱上加乱,一时间难以阻止反击。
守军各排,踏步向前,齐心协力,将戟刺送入对方体内。
惨叫之声,此起彼伏。
血腥之气,充斥八方。
此时,守军弓箭手也已在缺口两侧的断墙之上,站定位置,纷纷开始拉弓放箭。
箭如雨下,飞入敌军阵中,激起血雾一片一片。
鏖战良久,守军终于将敌军压退至坡底。
然而,不多时,敌军重整队形,再次发起冲锋,凭借人数优势,成功将守军打回原地。
吕布一看,这可不行,遂命第二队二百余士兵立刻参战。
一番搏命厮杀,又将敌军逼至坡底。
双方就这样,你来我往,在缺口附近,反复拉锯。
自黄昏战至天黑,又从天黑打到午夜。
守军十成折了六成。
敌军更是死伤无数。
缺口以北的斜坡周围,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全是敌军的尸体。
死人之多,已经到了阻碍敌军进攻路线的地步。
吕布满身满脸,全是鲜血。
手中画戟,更是像在鲜血中浸泡过一般,如火炭般红。
要是赤兔马在,二者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般配得很。
幸好宋宪率部及时来援,才将敌军最后一波攻势彻底瓦解。
此时,已是丑牌时分。
宋宪、刘泓二人皆精疲力尽,颓然坐在断墙之上,呼呼直喘粗气。
吕布也很累,可他连坐下来休息片刻的时间也没有。
必须趁敌军暂退的间歇,赶紧构筑新的防线。
他调集民夫,在缺口外侧三十步处,打入两排木桩,两端与缺口两侧的断墙相连。
而后将土袋堆积在排桩之间,代替城墙,以便防守。
土袋不够,索性将敌军尸体抛入其中,勉强一用。
同时,在排桩之后,多聚柴薪。
情况危急之时,可点燃柴薪,形成一道火墙,阻止敌军进攻。
此外,又将木栅栏和塞门刀车交替连接在一起,摆放在缺口外侧十步处,构成第二道防线。
算上守军身后的壕沟拒马防线,一共有三道防线。
一直忙活到天明,终于将这三道防线基本构筑完毕。
吕布抹了把脸,心中稍安。
他提着方天画戟,在缺口周围来回巡视。
士卒们破碎的衣甲,疲惫的面庞,以及涣散的眼神,都仿佛是在告诉他,他们快要撑不住了。
吕布很想说些什么,安慰安慰他们,却始终是口将言而嗫嚅。
他觉得此时无论说什么,都显得苍白而无力。
恰在这时,陈瑀醒了过来。
他扒开城墙崩塌时压在身上的土块,爬到断墙之上,乱喊乱叫道:
“城塌了!
城塌了!”
他麾下一个幸存的部曲见状,疯了似的奔至其前,一个饿虎扑食,将他摁倒在地,抡拳便打。
那部曲一边打,一边骂:
“陈瑀,你这个老狗!
我前日当值之时,就已发现敌军在偷挖地道。
跟你说,你却诬陷我在撒谎,把我打得浑身是伤,还不让我去找君侯报告。
如今害死这么多人,我让你血债血偿!”
敢情用拳头打还不解恨,他索性一口咬住陈瑀的脖颈,任其如何挣扎,也不松口。
陈瑀一边杀猪般嚎叫,一边反骂道:
“贱奴!
尔敢殴打主人,我要杀你全家!”
那部曲见他到了今时今日,还敢摆主人威风,不由得怒火攻心。
拳头抡得更快了。
嘴巴咬得更紧了。
其余幸存的十几名部曲,听那部曲所言,才知道城墙崩塌,乃陈瑀玩忽职守所致。
他们想到自己的亲人枉死砖瓦之下,无不痛心疾首。
极度愤恨之下,他们纷纷起身,朝陈瑀走去。
有的抡拳,有的抬腿。
有的拾砖,有的捡棒。
动作各不相同,目标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