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嚯……

「死街」传来一阵阵吼叫，如烈日，如怒涛，如巨钟。

发出这些声音的古洋，脑子里也在和鸣，或者说是，脑子里的声音通过嘴巴，释放到了周围的一片死寂中。

初时还只是几圈涟漪，接着犹如一滴水珠掉落在沸油中，原本压抑沉闷的氛围，忽然变得凌乱起来。

满街绚丽的色彩，有了些许光泽；无数双失神的眼睛，像是正在接受某种冲击，有愤怒、有疑惑、有恐惧……再也不是千篇一律的死气沉沉。

于是，「死街」以古洋为中心，形成了一圈又一圈的人浪，面朝吼叫的发源地，可她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什么？

古洋脑海里，原来归于平静的数据流，像是被点燃了，掀起了巨浪，冲击着他的神志。那艘小船在巨浪中风雨飘摇。

数据巨浪支撑着古洋的嚎叫，在人类正常听觉频率范围之外，异样的声波更是直接刺激人的脑海。正是这些声波引起「死街」上的人关注。

就像有一束光，照进了自己意识的黑海里。

有的人想堵住光，有的人想远离，有的人远远观望……

习惯了黑夜，谁会向往光明？

……

同样身处漩涡中心的秦柔，忽然放开了紧紧抱住的古洋，虽然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可是意识里却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就是上次误食「定风丹」之后，出现的熟悉又陌生的人影。

这次虽然依旧模糊，但却依稀可见他在朝自己招手，脸上似乎还挂着笑。

秦柔下意识朝他也挥挥手，然后想向他走去，他伸出手掌，做出了制止的动作。

秦柔茫然：他是谁？明明心有所感，却无从联系，更无法靠近。

接着，她感到头脑开始膨胀，有人在里面吹泡泡的感觉又一次重现。

秦柔捂住头，脸上出现了不正常的绯红，摇摇欲坠，于是她死死抓住古洋的胳膊。

此时的古洋声音已经沙哑，头脑已经承受不住翻滚的巨浪，那艘小船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不能再尝试了，古洋果断停止了嘶吼。

良久，脑海的余波慢慢归于平息，身边的秦柔也放松下来，「死街」上的人又变回了行尸走肉。

古洋像是大病了一场，浑身湿透，脸色惨白。秦柔关切地看着他，用纸巾帮他擦去额头上的汗珠。

一滴水，在沸油中，终究会溅出来，消失在空气中，最多带出几滴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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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酒店。

古洋躺在床上，独自沉思。

「死街」之行，让古洋真正从内心深处受到震撼。

世界正在腐烂，原来是看得见的。

“我想创世”，“我要做「孤勇者」”，这些曾经说过的大话，经此一行，变成了现实需求，而不是虚无缥缈的理想。

可是，每当这个想法刺激荷尔蒙勃发之时，一个沉重的现实就会横亘在眼前。

「往生」随时都可能降临。

它能秒杀一切希望、理想和热情。这就是腐烂的根源。

任你天纵奇才、心比天高，面对随时可能发生的消亡，竟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那种无力感，是极容易让人绝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