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历九月三十,无风。
薛清卿在时,时常向沈澄念叨她先生燕微蘅的口头禅。
也就是说:今天的天气中规中矩。
中规中矩,便是不好不坏。
无风的炎夏,对锡卢京城的民众们而言,固然算不上是什么好天气。
但与这段时日他们遭受的劫难相比。
无论是怎么样的天气,也很难称得上坏了。
直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强风,降临到北城门大街。
那强风是由一匹闪电般急驰而来的乌骓马掀起的。
乌骓马黑得发亮,马背上随风扬起的四丈大旗同样鲜艳明亮。
但当与立在旗杆顶端的大红衣裳人影相比,就连那面赤亮大旗也黯然失色。
骏马飞驰成风,旗杆上的身形却纹风不动,稳如泰山。
阳光照耀着她那张清秀白嫩的脸庞,映在她大大的眼睛和长长的睫毛上。
就算是以修行人的标准而论,这也无疑是位堪称顶尖的美人。
她的五官比温乔更精致,曲线比陈芷菁更柔润,双腿比王若盈更紧实……
至少一大早便候在城门大街上的严明乐。
全然是以看待人间绝色的目光欣赏着她的。
但是,只要是修行之人。
便绝无法忽视她背后那段乌黑剑柄隐隐散发的煞气。
这个女子剑下,显然杀伤过不少人。
而且谁也不知晓,自己会不会就是死在她剑底的下一个!
美人的骨子里,总是透着傲气的。
此刻,她便以无比骄傲的眼神俯视着严明乐,忽然说道:
“你是沈明烛派来的?”
严明乐叹了口气:
“我虽然不太想承认,可谁让我败在了他手下呢?”
红衣人说道:
“你既然连他也打不过,那就绝不会是我的对手。”
“让他亲来见我!”
严明乐轻轻呼出了一口气,笑容颇为无奈:
“他若肯一大早就来见你,我也就不必来了。”
“沈侯让我传话,他与先生之间,并没有牢不可解的仇怨。”
“反正温乔已然出城,先生与其在这跟他虚耗光阴,倒不如回头去找正主为是。”
红衣人说道:
“谁说我来是为找温乔的晦气?我要找的是他!”
严明乐眉头一皱。
她早就发现,这些学宫的年轻一代们皮囊再好,修为再高。
脑子或多或少总是有点毛病的。
一团净白真气,缓缓在她指端成形。
红衣人瞥了她一眼,蓦然说道:
“莲台但凡是有些本领的练气士,谁都能施放出这正气玉。”
“但会在实战中用上它的,却没有几个,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她双指一并,虚空一划。
严明乐足边的青石瓦砖,登时便被割出一道深深的裂缝。
只听红衣人淡淡说道:
“这种纯粹的真气凝聚体,在剑修的剑气跟前根本不堪一击。”
“用来欺负欺负江湖上的草莽武夫,倒是有些许用处,”
“可就算是练到了尽处,也无法与真正的高手交锋。”
她自然称得上是真正的高手。
一个连生身之父也不知道是谁的野孩子。
能够修炼至与梧桐山人的高徒鏖战三百招才落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