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比化成人形,盘腿在慈荫山顶的石崖边上打坐,然而闭目养神之际始终眉头紧皱,仿佛坐着睡着又做了噩梦。
赵三斤看得清清楚楚,却不敢上前打扰,只能候在一旁登奢比结束冥想。
“奢比大人,您怎么了?好像脸色不大好。”
“封印怎么样了?”奢比睁开眼后依旧在打坐。
“我每天都有去检查封印,您放心奢比大人,幼鲤她只是在那里发呆唱歌,封印也完好无损。”
“嗯……最近不知为何,总觉得心神不宁,却找不到原因,山上一股风雨欲来的氛围,夜观天象,亦是一片繁星错乱,不知所云。
“封印应该是完好的,大人,您说不定是对封印过于介怀才感觉焦虑不安。”
奢比兀自摇头,也不知是否定她的说辞,还是开解自己脑中的无端烦恼。
“昭月,麻烦你再去看看封印吧,之后就去照顾好隐霜,她刚醒来还很虚弱。不必替我担心,或许只是我杞人忧天罢了。”
“是,奢比大人。”
赵三斤拱手行礼,便离开了石崖,径直去往封印洞窟。
不多时,她便依言来到了洞口,可还没进去,赵三斤就先一步听见了里面悠悠传出来的歌声。
那是一阵没有歌词的哼唱嘹啸,歌调时而高亢嘹亮,时而隐抑低迷,让赵三斤听不明白里面的内涵。
她只觉得好听,又觉得虞幼鲤的嗓音里饱含难言隐晦的情愫。
寄愁寄相思。
只是,无论赵三斤以何等隐秘安静的步伐走进洞窟,都会像是惊扰到虞幼鲤一般,令她停止歌声。
她进去之后看见的是一如往常的情形。
暖洋洋的日光底下,虞幼鲤坐在封魔井的厚重铸铁井盖上,抱着膝盖一脸神思不在的迷离。
多亏连日来的不断探望,赵三斤总算在昨天成功给这小丫头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不然她早成野人的样子了。
可今天再来,她又把衣服弄得脏兮兮的了,显然是经常趴在井盖上面,沾了灰尘泥污。
“幼鲤,大姐姐来看你了,有乖吗?”
就算不用美食诱惑,现在她也能靠近虞幼鲤了。
虞幼鲤像小动物一样呜咽了一声,把头埋在了膝盖上。这副姿态落在赵三斤眼里,总觉得心疼。
她心想着自己或许确实是个寡情薄意的女人,李德性被困死井中,丢了性命没多久,她已经能好好过日子了。
再看他的小徒弟虞幼鲤,虽然笨笨的,但却重情重义,李德性走了多久,她就守在这里多久。
高下立见呢。
赵三斤自惭形秽,对李德性的死又充满了悔恨,一开始那坏主意就都是她出的。
现在回头再想,却是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什么都想要,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
奢比大人还是困在慈荫山,她第一次喜欢上的男人也死了。
“嗬……”
赵三斤仿佛受惊梦一般轻声倒吸一口凉气,这才发现眼眶里没由来的溢出两行清泪,一滑而过她细腻的脸蛋,自己原来哭了出来。
可眼泪擦了又冒出来,擦了又冒出来,顿时低着头泣不成声。
“嗯?”
眼神带着些许困惑的虞幼鲤枕着膝盖侧头看着她,忽然伸手摸了摸赵三斤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