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慢的脚步骤然停了下来,看着一路倒着走的王浩,秦桑想了半天,脑海里却想不出任何一个人来。包括,她自己。耳畔传入的嬉笑声此时此刻在秦桑听来,更像是某种轻蔑的讽刺:
瞧啊,她连个真心喜欢的人都没有呢!
“你最喜欢的人呢?”
王浩以为刚才路过的一群年轻人的嬉笑声让秦桑并没有听清自己的疑问,又再次重复了一遍。紧了紧手里的塑料袋,秦桑茫然看了看绵延的路灯以及路灯上穿梭的人群,嘴角无力的勾了勾,声音很轻,带着哑哑的忧伤:
“没有~~”
“嗯?没有?为什么会没有呢?”
“为什么一定要有呢?”
王浩微微一愣,一时间没能明白秦桑眼里那深沉的幽暗以及淡淡的忧伤。想起那些为数不多的照片和寥寥无几的字里行间里,似乎确实没有出现过什么特别的人或事。
王浩心里不自觉涌起一阵酸楚,这个看起来一直冷冷清清甚、甚至没有太多情绪的、像极了自己母亲的女人,似乎整个人都被浸泡在忧伤里。又或者说,她像是一个被忧伤拿来泡了酒的引子,浑身上下都被浸透了。
曾经他一度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最可悲、最可怜的人。没了亲生母亲,父亲又是个水性杨花的渣男,原本一个完美的世界仿佛一瞬间就变得分崩离析、破碎不堪。尤其是那个曾经让他视作神祇一般仰视追随的父亲,一夜之间跌落神坛、沦为了最最让他憎恶和唾弃的垃圾。
所以他排斥,排斥别人的靠近,排斥他人的示好,尤为排斥那个他生物学上的父亲。逃学、打架、飙车,甚至是嗑药,所有不该尝试的他都尝试了。可越是放纵就越是愤怒、越是焦躁。对自己的愤怒,对让九泉之下的母亲至死都不能瞑目的自己的愤怒。转而就是对那个称之为父亲之人的痛恨和越发的排斥。
可所有的这些情感,都带着灼人的炽热,它们和秦桑此刻的情绪显得那样的两极,却又莫名的,让王浩可以难得的静下来反思自己。
这世上所谓的可怜,究竟是那种歇斯底里的咆哮更深刻;还是这种暗涌流深的安静更刻骨?
许是因为这张像极了母亲的面庞;许是她周身安静沉稳的能量场;又或许,是彼此间原就注定了的一场缘分;王浩莫名对秦桑极其依赖。那种感觉很玄幻,就像是早已在上辈子就注定好了的缘分和命运,在适合的契机下分秒不差的开启了齿轮的转动。
挠了挠头,王浩故作轻快的耸了耸肩膀:
“那,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可以。”
“你为什么都不问我呀?”
“问你什么?”
“我的家庭,我的父母亲,我的年龄,我目前的情况,嗯......”
“今年满二十,母亲不在了,父亲大概率是个混账。这些我都知道了。”
“嗯?好,好像是哦。那,你就没有什么其他好奇的吗?”
认真摇了摇头,秦桑对别人的情况委实并没有那么的感兴趣。即使是王浩这样让她并不排斥甚至隐约觉得亲近的人。
“最后一个问题,我,能跟你回家吗?”
迈出没两步的身体再次狠狠一怔,秦桑万万没想到,原本只是好心给临时当一天母亲,可瞧这个架势,似乎不大像那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