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用了“反派”这个词。
它出现在此处显得很吊诡,毕竟身为邪恶六人组的幕后之人她理应被视作反派中的反派,而此刻她却声称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针对反派的自我防卫行为。
徘徊者:“为了防范一个不知在何方又实力何几、不知是否真的会出现的‘反派’,你就首先残杀原本的市民至此?你还真是个恐怖分子。”
“人对于未知的恐惧是无限的。而未知也意味着在风险评估中即将到来的危险或许很小,也可能大到谁都无可承受,我必须要让人们有所准备。要应对越大的危险就得掌握更强的能力,就需要实践更激进的手段——保守治疗只能拖延临终前的苟延残喘,大胆的尝试更有可能绝处逢生。”
讽刺得想笑,迈尔斯意识到了这套说辞的熟悉之处。他一直从各种人口中听到关于“纽约生了一场大病”的譬喻,这似乎早就成了市民们习以为常的理解,就连瑞奥也会和病人们如此解释发生在他们身边的事,而现在他找到了这套修辞流传最初的源头。
“我不认识那晚出现在这个纽约的黑色蜘蛛侠……甚至不知道他叫蜘蛛侠,毕竟这个称谓是在另一个自称蜘蛛侠的他的同行出现后我才正式听说,听说的那刻便豁然开朗,就像来自未来的光明终于照亮了历史黑暗的前端,”墨菲确实是累了,她用双手掌根摁了摁眉骨,然后坐在了之前放证据的那张置物桌上,“但你们或许是认识他的,那就也自然会知道,连如此无所不能的蜘蛛侠都被流放到了其他宇宙,狼狈得像逃难而来,那追逐在他身后导致他沦落至此的力量又将多么可畏?因此我坚信一定会有更强大的邪恶会通过这扇不受我们控制的传送门到达这个宇宙。”
蜘蛛侠:“……”米格尔看你干的好事!
徘徊者:“穿越宇宙而来的也会有好人。她已经向你证明了外来者同样也会为这座城市而战。”
“谁能保证呢?”灰色的眼睛精明又危险,她锁定徘徊者时眨都不眨,“你能保证来者一定是善意,还是能保证善良的人不会自以为是地以善之名犯下恶果?徘徊者,我知道你做过什么,自身不无辜的人无权为她人担保。”
看到徘徊者无言以对的模样,墨菲早有预料般继续:“这个认知令我警醒也害怕了。异域来客已经造访甚至来去自如,而我们却毫无防备甚至一无所觉,如果不采取措施,我几乎已经预见到了结果——被动的文明会被先进的文明殖民、不活跃的母体会被活跃的外来者寄生,如果不掌握捕猎者的技能那这个宇宙的人们就会成为入侵者的猎物。”
“我们不能毫无还击之力。”
这个过程并不怎么阳光。要想让人们在灾祸真正降临前具备基本的自保能力,就必须让他们通过长期的危机预演。预演中人们被推入了某种准战时状态,他们要习惯离别、习惯躲藏、习惯疗伤、习惯不确定性、习惯积攒起来的家业一夜之间化为泡影。
蜘蛛侠:“所以你就自己造几个恐怖分子去吓人玩儿啊?可我看美国的国防系统还没瘫痪呢,保护市民难道不是他们的职责?逼市民们纷纷去买枪自保算什么好策略。”至少那些警察特工特勤人员什么的在抓义警的时候抓得可卖力了,她才不觉得有如此自卫能力的城市会对入侵毫无招架。
“我联系过他们的,纽约市、纽约州、甚至联邦,我拜托人脉联络斡旋,但没有人拿我的提醒当一回事,”墨菲耸了耸肩,“我说了,他们只会推草垛而已。一个大学教授的话或许能影响某个的学生一生,但在这些掌权者眼中并没什么分量。他们会说这辈子听过太多或左或右的疯言疯语,我郑重其事告诉他们的预言只是疯得相对别具一格罢了。可是时间太紧,我已经来不及一个一个游说这些大人物们……或许光靠游说终其一生我也不能撼动这个系统半分,于是我选择了更快的途径——去成为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穿越通道已经被封闭了,”蜘蛛侠收缩了情绪眼,像被刺痛,“几乎所有宇宙都受到一份《公约》限制,没有人能任意开启去往其他宇宙的传送门,就算最终有人因为意外到达其他宇宙,也会因为排异反应而无法生存。”她说“几乎所有”,是因为在所有具备缔约能力的宇宙中,唯独42号宇宙因为没有蜘蛛侠而天然地被排除在了考虑范围外。
“那你是如何而来的呢?”墨菲女士偏头,她像面对一个作弊被抓个现行的狡辩学生那样洗耳恭听,“作为外来者的你在这个宇宙生存几个月而毫发无伤,似乎让那份《公约》很站不住脚。”
这竟到了她无可反驳的境地。蜘蛛侠情绪眼进一步收拢了,的确,她的存在令这些辩解毫无意义。
“我真的对你很好奇,”墨菲似乎并不只是想堵住蜘蛛侠的嘴,她的话充满探寻兴味,“为什么你会如此特殊?异宇宙的来客如何突破所谓《公约》的制约到达了我们的宇宙,又如何生存至今?”
徘徊者:“这是她的事。”
“这当然不仅是她的事,”墨菲被徘徊者急匆匆的保护欲逗得呛了一下,灰色瞳眸里飘过一瞬笑意,“如果她能做到,那么其他人也有概率做到。而我必须保证这个世界不受外来者侵袭,不论是更邪恶的存在,还是自诩善良的她。”